夏风拂面,温度宜人,年知夏却觉得自己遍体生寒。
由于他出生于“夏至”,原名为“夏至”,又改名为“知夏”,他从小便喜欢夏日,但他今日一点都不喜欢夏日。
他侧首去瞧镇国侯夫人,镇国侯夫人正翘首以待,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视线。
他抬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垂下首去,眼眶生红。
须臾,傅北时来了。
又须臾,卫家人来了。
卫家人同镇国侯夫人以及傅北时相谈甚欢,而年知夏则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年知夏深觉委屈,又无人可诉说。
傅北时出于礼节,不能抛下自己的娘亲与卫伯伯,卫伯母等人。
但他一直偷窥着年知夏,年知夏正低垂着脑袋,导致他看不清年知夏的神情。
他终是控制不住自己,行至年知夏面前,低声道:“嫂嫂,你无事罢?”
北时哥哥唤我“嫂嫂”,以防被其他人听见,北时哥哥才唤我“嫂嫂”的罢?
年知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仰起首来,粲然笑道:“我好得很。”
“嫂嫂哪里像是好得很的样子?”傅北时关切地道,“嫂嫂,你今日饮汤药了么?”
“饮了。”年知夏状若无意地道,“我今日吐了四回。”
“嫂嫂多加保重。”傅北时心如刀割,但不能表现在面上,“嫂嫂还是上马车去罢,少受风为好。”
年知夏同傅北时较劲道:“我便爱受风,你能奈我何?”
傅北时劝道:“我不能耐你何,可是嫂嫂,身体是你自己的,难受的是自己。”
对,身体是他自己的,并不属于傅北时,难受的是他自己,亦是他的骨肉。
念及孩子,年知夏立即上了马车去。
放下马车帘子后,他乍然听得镇国侯夫人道:“亲家母,这回明姝回来,我们先将婚期定下如何?”
他猛地捂住了双耳,不想听,我不想听……
傅北时是他的,傅北时教他怀上了身孕,傅北时合该是他的。
然而,傅北时心悦于卫明姝,傅家与卫家乐见其成。
他是多余的,他的孩子亦是多余的。
他的孩子,是了,是他的孩子,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他忍不住无声地哭了出来。
这孩子投胎于他的肚子里委实可怜,不知上辈子造了甚么孽,才会受此惩罚?
他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埋首于膝盖上头,一阵盛大的马蹄声蓦地冲入了他耳中。
他掀开马车帘子一望,是闻人铮与一干朝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