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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换下朝服,改穿便服。

而后,他方要去衙门,竟是被娘亲派来的侍女唤住了。

他随这侍女去见娘亲,娘亲正跪于佛堂,一面拨弄手腕上挂着的佛珠,一面向佛像忏悔自己教子无方,又恳求佛主她如若造了孽,定要报应在她身上,切莫报应在长子身上。

傅北时无言以对,猝然被娘亲斜了一眼,顿时提心吊胆。

傅母仍然跪于蒲团上头,又对傅北时道:“北时,跪下,求佛主保佑你兄长早日回头是岸。”

傅北时依言跪下了。

傅母盯着傅北时道:“北时,你天资聪敏,可想到拆散你兄长与今上的法子了?”

傅北时摇首道:“娘亲,你亦目睹今上亲吻兄长了罢?就凭你我如何能拆散得了他们?”

傅母确实目睹了今上亲吻自己的长子,火冒三丈,对方若不是今上,她定要将其打成残废。

自己耗尽心血养大的儿子岂容无法无天的断袖欺辱?

但无法无天的断袖便是今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如刀割,却又束手无策。

岂料,事后小儿子竟然对她说大儿子是心甘情愿的,并非为了救小儿子,亦非被皇权所迫。

傅北时安慰道:“娘亲,我劝你切勿想着拆散他们了。一则,兄长病骨支离,受不得刺激,万一病情加重,后果不堪设想;二则,兄长当上这皇后后,各种名贵药材应有尽有,还有太医悉心照看,或许能拔除病根,平复如故。”

“孽子!”傅母怒目而视,扬起手来,“你竟敢劝为娘的切勿想着拆散他们!你不会想与你兄长同流合污罢?”

我早已与兄长同流合污,我适才还被年知夏弄得动情了。

傅北时满心愧疚,不闪不避:“娘亲,你且想想,我所言是否在理。”

傅母只余下傅北时这个正常的儿子了,到底打不下手。

冷静下来后,她没好气地道:“你所言在理。”

这些年来,由于长子的沉疴,镇国侯府开支吃紧,她已将自己的嫁妆消耗了大半。

可是有些药材有市无价,尤其是外邦进贡的药材,不是她能买得到的。

“罢了,便如你所言,待南晰拔除病根,平复如故,再做打算。在此之前,我们镇国侯府便暂且当这全天下的笑柄罢。”

她顿觉浑身疲倦,颓然地摆了摆手:“北时,你去衙门罢。”

傅北时提醒道:“兄长被封后一事想必不日便会传到爹爹耳中,娘亲快些书信于爹爹说明情况罢。”

“你教娘亲如何向你爹爹说明情况?说娘亲没能将你兄长教好,使得他变成了断袖么?”傅母追悔莫及,“早知如此,当年娘亲便不该听从你爹爹的建议,将你八岁的兄长送入宫中,当今上的伴读。从八岁至二十一岁,娘亲失察,给了今上整整十三年的光阴,使今上有足够的功夫将你兄长带入歧途。归根结底俱是娘亲的过错……”

她双目垂泪:“是娘亲对不住你爹爹,对不住你兄长,对不住你,对不住‘知秋’。娘亲倘若并未将你八岁的兄长送入宫中,当今上的伴读,你兄长也许不会一病不起,也许早已儿女绕膝,一个一个都会唤娘亲‘祖母’,会唤你‘叔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