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迎要走,他从来拦不住。
画船上的歌舞声歇了一歇,谢相迎耳畔暂寂,他靠着墙,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发声的喉咙。
“凌琅——”
这声用尽全力的呼喊,被岸边突然炸起的爆竹声全然掩盖,只惊动了画舫上的小厮。
凌琅看着渐渐远去的船,缓缓转过身。
“陛下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慕轻州问了一句。
凌琅手中是谢相迎落下的同心珞,朱红色的宝珠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蓦地,谢相迎的眉蹙了一蹙。他转过身,一把夺过身侧守卫手中特制的长弓。
那弓箭顶头带着易燃的火药,凌琅将这箭从火把上擦过,一箭正中那画舫高高悬起的帆。
那帆布易燃,一时间河面上火光冲天,将岸上照了个透亮。
“陛下,你这是。”
凌琅死死盯着那船,道:“供人游乐的画舫从不设风帆,那船定是要走远路的。”
“这……”
慕轻州瞬间明白了凌琅的意思,一声“登船”令下,岸上数名守卫便跳入河中。
凌琅等不及那船被泊回来,便纵身潜入水中。
不肖片刻,都察院的人便登上了船。
“搜。”
火光下的人面色阴翳,浑不似在太平街时的温柔青涩。
四下里皆是欲往水中跳的商女和公子,凌琅带着慕轻州一路来到甲板之下的仓库。
火把将仓库照亮,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套着麻袋的人。
“相迎。”
凌琅如释重负,提了匕首往谢相迎身边去。
他将那麻袋割开,借着火光看清了那正在愣神的人。
“相迎,朕就知道你不会离开。”
凌琅的手落在谢相迎沾了尘灰的脸上,蓦地,谢相迎的脑袋顺势垂落在他的手掌中。
面前的人毫无生气,像是被抽离了魂魄。如剪断提线的木偶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支撑,他的目光定在一处,只有鲜血从嘴角缓缓滑落。
真亦假时假亦真,每向梦中还说梦。
凌琅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异常平静。他现在有些怀疑,在南灵神殿与谢相迎的缠绵悱恻的日子,会不会是一场美梦。
那个雪地里出来迎他的小狐狸,那个榻上撒娇不肯喝苦药汤的人,都是自己的幻象么。
或许谢相迎,根本就没有回来。
“谢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