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太子迟迟不肯娶何知岁,静安太后多年的隐忍与蛰伏,也不会付诸流水,这口气她本来就忍不下去。
为此,赏花宴后静安太后大病了一个多月,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太子终于娶了太子妃,她也有理由赏赐宫女到太子身边,没想到,太子居然毫不留情面地当场拒绝。
不止拒绝,甚至口出狂言!
景帝不允许何氏女当太子侧妃或侍妾,静安太后还有法子应对,但是陆骁除了太子妃,谁也不要,这无疑是要斩断静安太后唯一的生路,她如何能忍。
听到陆骁那些话,自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
高皇后根本用不着询问来龙去脉,光是听到静安太后的话,就知道陆骁都说了什么。
高皇后快步来到静安太后面前,行了个礼后,直言道:“母后也是真的,就算您要将雪雁赏给太子,也不能挑在太子带着太子妃来给您敬茶时提这件事,也难怪太子气得故意拿话激您。”
但是太子向来行事稳重,从不轻易动怒,根本不可能拿话激人,哪怕高皇后有意为太子开脱,静安太后也不相信太子是在说气话。
太子不想纳其他妾室这件事,高皇后早就知道,虽然她也不太赞成,但是太子才刚新婚,正是宝贝太子妃的时候,高皇后并不想扫他兴致。
方才太子妃奉茶时,她才会松口,说自己会好好考虑,没想到太子转头就跟静安太后提了这件事。
高皇后觉得有点奇怪,陆骁从来不会冲动行事,为何无缘无故要激太后?莫非太子也受不了静安太后的专断独行,决定与她撕破脸?
思及此,高皇后猛地看向陆骁,陆骁似是心有所感,恰好也抬头看向她。
母子二人对视片刻,陆骁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景帝打乱了静安太后筹谋多年的计划之后,静安太后便开始蠢蠢欲动,赏花宴后这两个多月来,接见了不少命妇。
静安太后掌控欲极强,景帝是她亲手拉拔长大的,成为帝王之后,还没有沦为太后的傀儡,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太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拉拢外臣。
后宫不得干政,静安太后此举无疑是在挑战帝王的权威。
陆骁知道,就算静安太后是景帝的生母,景帝对她的容忍度也已经到了极限。
他对静安太后就算有孺慕之情,也在前世她跟陆知礼连手时消磨殆尽。
重活一世,陆骁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很乐意伸手帮忙推一把,让这位坚守孝道的帝王早日下定决心。
“儿臣不是在说气话,皇祖母若觉不妥,您直管告到父皇面前。”
陆骁略略拱手,牵过谢明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打从陆骁坚持要娶谢明珠,静安太后就知道太子不再受她的控制,却没想到太子会如此狠心绝情,在大婚翌日就与她撕破脸。
早知如此,她就该在景帝赐婚时,想办法把谢明珠弄死才对!
对,只要谢明珠死了,太子也不会执着于她一人。
高皇后不知道静安太后在想什么,见她面色阴森可怕,微微皱了下眉。
高皇后想带陆知礼离开,陆知礼却摆摆手,微笑道:“母后还是去安慰一下二哥与二……太子妃,太子妃刚成亲,就被皇祖母砸杯子,肯定吓到了。”
陆骁也不想想谢明珠那么胆小,他居然敢当着她的面与静安太后对着干。
陆知礼讽刺一笑。
高皇后最后还是被陆知礼说服,独自将他留在寿康宫内。
常福扶着陆知礼来到脸色铁青的静安太后面前:“皇祖母,请屏退左右,孙儿有话要跟您说。”
……
谢明珠确实胆小,但也没胆小到静安太后发个火,便吓得瑟瑟发抖。
她只是有些担心陆骁说出那样的话,传到景帝耳中,会被责罚。
回到东宫,陆骁听见她的担忧,单手将人抱了起来,将她扔到榻上。
陷入大红锦被之中,谢明珠立刻警醒起来,翻身躲到床角:“你、你别过来。”
她昨天才被逼着说了很多胡话,夫君、太子哥哥、陆骁,全都喊了一轮,甚至被逼着策马狂奔一整夜,腰和腿到现在都还要酸得要命,膝盖也隐隐作痛。
陆骁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好笑,上榻来到她面前,微微俯身,轻而易举就将她困在自己双臂与墙壁之中。
他伸手捏了捏她:“孤是你的夫君,为何不能过来?”
谢明珠脸一下红了,轻声嗔道:“我在跟殿下说正经事!”
她总觉得陆骁重活一世之后,变得越来越幼稚了,不止爱吃醋,还爱欺负她。
但也鲜活很多。
谢明珠知道陆骁是谢肆看着长大的之后,时不时就会缠着谢肆,让他说一些陆骁小时候的事。
谢明珠才知道,陆骁小时候就跟前世她所认识的太子殿下差不多。
都是沉默、冷淡、克己复礼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符合他大魏储君的身份。
谢明珠沉默了下,伸手抱住陆骁,把脸埋进他怀中:“殿下还记得成亲前的誓言我很高兴,但是这才大婚第二天,您就说了出来,要是皇上生您的气……”
陆骁不置可否:“这件事父皇早晚都得知道,父皇接受得了便接受,接受不了便废了孤,让孤成了闲散王爷更好。”
他知道,不纳侧妃,没有后宫,将来登基后会处处碰壁,甚至被那些老臣们刁难,会很辛苦,但那又如何?
那些压力他扛得住,也不必依靠妃嫔的母家势力来控制前朝势力。
景帝要是听到陆骁的话,大概会被他气笑,甚至将他责骂一顿,但是陆骁一点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