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一股纯粹又浑厚的灵流就从身后飞来,将魔兽粉身碎骨。
我也坐在原地无法动弹,因为出招的人修为在化神期,神识被灵压镇住几乎窒息。
只听到洊震长老将信将疑地喊道:“师祖……是师祖吗……您终于来了。”
那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拂尘扫过我的头顶,道:“起来吧。”
我看着那张五官昳丽到有些雌雄莫辨的脸,同样惊疑不定。“薛佳佳?”
他挑挑眉,朗声道,“五蕴宗掌门,薛臻。”
“不,你就是薛佳佳!”我猛地站起身来,指着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嚷道。
那是一根造型普通的钥匙,甚至还磨损了不少,它打不开世界上任何的机密宝库,只能打开这扇代表着属玉师兄秘密的破旧小房间。
我可是亲眼看着属玉师兄将他作为遗物交给薛佳佳的。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将钥匙放回了衣襟里,抚掌关上房门,淡淡道:“你说是就是吧。”
“你为什么要伪装身份?你到底是谁?给我载入五瘟塔任务、又引我去找柏霜的人是不是你?”
“一名普通玩家罢了。”
“你还想骗我?”他冷漠的神色只让我愈发愤怒,当然不光是我,就连属玉师兄,竟然也到死都被他最亲近的师叔蒙在鼓里。
门虽关上,但风还是猛烈地从窗外灌进来,吹起了蒙在人偶上的布,它神秘的面容终于在我面前解开谜题。
但如今,早就失去了悬念感。
因为,这个耗尽了属玉师兄多年心血的人偶,它的脸和薛臻,或者说薛佳佳,如出一辙,只不过前者的脸被雕刻成了微笑的模样,对应着属玉师兄印象里的薛师叔。
那个救赎了他的薛师叔。
所有人都误会了属玉师兄,原来他雕的这个木偶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继承生命,而仅仅是一个普通少年的心事,是一封怯于展露的情书。
他甚至只敢在即将离世之时,才把钥匙交给对方。
“我没有骗你。”薛臻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并没有揭晓真相后的波澜。“你早就知道了,“入梦”是一款最初于21世纪末上线的全息游戏,而我是这个游戏的第一位玩家。”
他顿了顿,又道:“也是入梦的原作者。”
我猛然想起刚认识时薛佳佳告诉我,他穿越进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他竟是真的没有骗我。
游戏改编自小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同时,游戏的创作者都会早早地试玩游戏,甚至设计出一个以自己本人形象为蓝本的npc,永远留在游戏里作为彩蛋等待玩家发掘。
但我已经思考不下这些事了,满脑子只有属玉师兄最后对我们道别的场景。
我冷冷看着薛臻的脸,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在偃城时,你是不是有能力救秦属玉?”
“你分明知道那是属玉的宿命,何必再问我?”
“宿命不宿命是一回事,你根本就没想过救他!”
“他不是玩家,剧情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我无法干涉。”
我将布从木偶身上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可他是你亲手创造出来的对吧?”
就连柏霜这个纯粹的程序都会心软动摇,这个真正的人却如此冷血。
我的诘问让薛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有,属玉师兄牺牲时,你流的眼泪是真的吗?”
“够了,别问秦属玉了。”他厉声喝道。
“你果然一点都不在乎。”
“你错了,我恰恰是最在乎的,他死后我日夜守在这间屋子里,想着他会不会有一天再次推门进来。”薛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但很快隐藏了起来。
他柳眉一竖,冷哼道,“但我不能只在乎他一个人,我在乎的是全部。”
“全部?”
“对,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都是我创造的,我不能让任何人毁掉它。”他目光坚定起来,完全不像我认识里胆小怕事的薛佳佳。“今日这场劫难,我早就通过系统进行了预测。”
我稍加思索,问道:“你预测到了,造成人魔两域边界破裂的导火索是叁?”
“没错,他和荆年的关系我也知晓,所以为了破坏他的计划,我交给了你拯救荆年的任务。”
“但是你失败了,荆年仍旧死了,我便取走了他尸身上的结发锦囊,留给你做指引。”
“你也没让我失望,成功得到监管者的提示,知道了如何让叁心甘情愿地离开。”
“我唯一没料到的,是荆年的数值上涨速度竟如此快,让整个游戏世界都陷入了混乱状态,系统只能应急关闭了出口,因此叁的魂魄还停留在登录锚点无法离开,所以荆年的魂魄能量也未被削减。”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推开门,淡淡道:“知道了,我也终于看明白了,人人都在下棋,人人都是棋子,没有输赢,只有你的棋盘永远不变。”
“棋子确实永远理解不了棋盘,我也不需要你的共识。”
“嗯。”我一脚踏出门槛,“只是替同为棋子的属玉师兄难过而已。”
“你要去哪?”
“去找荆年,他食言了,等不到他,我就去往他身边。”我仰望着瀑布之上,那具肉身的面目已经展露出来,眉眼间都是我熟悉的样子。“至少我还有选择落棋在哪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