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凉凉地开口:
“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无能为力,却又不肯怨恨自己,才把你的仇恨全都加诸在我们的身上。”
“什么?”凤栖面无血色地看向他,西斜却只轻嗤了一声。
“我自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我从来不把我的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也从不为我犯下的错找任何缘由。”
他眼中满是轻薄不屑,“我此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这样说一套做一套,满世界就只有你最委屈的模样。”
凤栖颤抖着嘴唇望向他,半晌没有言语,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毁天灭地一般的力量闯入深水下的秘境,四处开始不住的晃动,许多木屋顷刻间倒塌,山崩地裂之间,在幽境的尽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原来这么多年,你都藏在这儿啊,碧桑。”
他身边的仙官以长刀长枪压住银鞍,他被无数锁链捆绑,唯有一颗头高高地扬着,被封住的嘴角仍残留着发黑的血。
他是在最后一次替刘小姐看诊后被盯上的,幻音岭出事,他着急回魔族,却不料有人一直暗中盯着他,直到他打开通道时,被从天而降的天帝一掌掀翻。
银鞍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灵力催动法术,将自己的两只手顷刻间化为枯骨,皮肉腐蚀的疼痛撕心裂肺,天帝却再也无法打开秘境的木门。
“你以为你毁了一双手,朕没办法了么?”天帝望向银鞍那双森寒的白骨,“进不去,朕就毁了它。”
三界的主宰缓缓抬手,避世千年的秘境在摧枯拉朽般的灵力之下疯狂颤动。
从地面上生生拉扯出的新空间承受不住这样凶猛的灵力,本就不稳定的幻境摇摇欲坠,如同掷落于地的镜子,刹那间被撕碎成一片又一片不知通向何方的空间。
秘境中的所有人一瞬间被扭曲的时空挤出,疼痛的拉扯让面容变得模糊,所有的仇恨与过往变得漫长,人的思绪仿佛变得极为缓慢,只剩下眼前一道永远不会消失般的白光。
林焉只觉身体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每一寸都疼的钻心噬骨,他用舌头死死顶住下颚,勉力维持着灵台的清明,破碎的虚空仿佛看不到尽头。
那些方才还好端端存在着的飞花旋木瞬时毁灭,林焉想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却犹如身处深海的底部,除了令人窒息的深水,什么也碰不到。
口齿间的血腥味越发厚重,林焉竭力调整着呼吸,护住自己的身体不随着时空一起撕裂,大脑骤然的疼痛让他似有几分失神,恍惚之间,他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三殿下也不管抓住的是人是鬼,还是被掀翻的枯木石阶,他就像是寻到了根的浮萍,死死地握住手心里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痛苦的感觉终于消失,三殿下浮出水面,散乱的长发随着他扬起的脖颈被摔倒脑后,溅起的水珠无数,新鲜的空气轰然灌入林焉的胸腔,他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水珠从林焉的脸上滚落,显得他那张脸格外的白,眉宇墨色极浓,幽黑如点漆。
“你这样子,总让我想起当年南陈地宫的时候,三殿下虽修木系,可与深水当真是绝配,美的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