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倒是极为安静地点点头,跟着他顺着人流过去,才发觉一块空旷的地面儿上摆满了小板凳,上头坐满了人,还有好些父母把孩子高高举起来,原来是那前头搭着戏台子,有人在唱戏。
显然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带的板凳,好在这处倒是极会做生意,林焉和临槐甫站了一小会儿,便有眼神机灵地过来,指着旁边的酒楼道:“两位可要去楼上雅间儿,也能看见这戏台子和长生老爷树。”
“长生老爷树?”林焉愣了愣,才发觉那戏台子后头竟是一颗参天大树,挂满了红绸,枝干比他从前见时更加粗壮了,只是可惜冬风瑟瑟,树梢上少了枝繁叶茂的美感,只剩枯枝。
镇子里的人大抵是不敢把彩灯挂在树上,怕一不留神烧着了“老爷”,便缠了五彩的绸缎上去,可惜这会儿天色渐晚,看不清了。
林焉有些遗憾地看着那棵树,心里却在想着,若是长生知道自己如今被叫做“长生老爷”,不知心里头作何感想。
那拉客的店小二却会错了意,“贵人可是挂了红绸玉牌在那树上,如今来还愿的?这会儿天色暗了,您定是找不到那牌子了,别担心,”他大喇喇地毛遂自荐道:“我替您去找,我这双眼睛可亮着哩,人送外号‘千里鹰’,就是说隔着一千里我也能看得见……”
“过去太多年了,”林焉摇摇头,“应当早就不见了。”
“不怕,过去多少年咱也能给您找找,您得相信我千里鹰的本事,”他倒是毫不心虚地自吹自擂道:“若是找不着,绝不收您银子,如何?”
“你既然挂过,叫他找找便是了,”临槐不知究竟,自顾自拿了银子给那小二,对他道:“你只管去找,找不着也不妨事。”
“哎——咱定当竭尽全力,”那小二收了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儿,忙问林焉道:“您那牌子上,写的什么呢?”
“是一片红绸。”林焉透过树杈,看着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上,分外明亮的月。
“一面写着施天青。”
那小二认真听着,全然不曾发觉临槐面儿上登时变了色,然而无论他怎么后悔,也不能阻止林焉继续说下去了:
“另一面写着……比目。”
“得嘞!咱这就去找!”言罢那店小二跟猴儿似的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里,蹿上了树。
临槐:“施天青……”
林焉偏头道:“就是青霭。”
临槐悔不当初地压低声音叹道:“殿下……”
“没事儿。”林焉抬起头冲他笑笑,他怀里的琉璃灯明亮灼灼,流光溢彩,饶是隔着帷帽青纱,依旧在夜色里照亮了他的脸。
他倒不担心字迹看不出了,神仙用灵力笔墨印下的字,几千年也不会腐朽,那红绸更是被他覆过一层灵力封印,想来没那么容易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