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术?”施天青低头看了看掌心,一瞬的怔愣后,忽而哂笑一声,复又拿起了船桨,拨动了水浪。
远方天际的林焉抬手,那分/身的光点便回到他手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碧色河流上破开波纹的小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
御剑一路向北,纯净的云擦身而过,无人知晓,三殿下的心头,闪过了一点微妙的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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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山密林之中,偶有两三声虫鸣,远处看不出端倪,凑近了方才能看见那层层叠叠的树林之中隐藏着身着黑甲的影子。
山下小道上扯着军旗的人马显然还未曾觉察,午后昏昏沉沉,长久的跋涉让军队显得格外疲倦,领头的将军提着长刀,骑在高头大马上,眼见自己手下的甲兵颓色不减,扬声道:“眼下山道狭窄,夏瑛尤擅设伏,尔等切勿懈怠,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那些小将闻言耷拉了一下眼皮,佯装振作了片刻,等将军回过头,便又嘟囔一声,小声私语道:“我们援军从南陈跋涉至此,每回逢上险道幽境,侯将军便说夏瑛会设伏,这一月以来,少说也说了十余次,然而一次也没有伏兵。”
于是便有人低声应和他,“可不是,依我说,那夏瑛哪有吹得那么神,咱们侯将军还是太过谨慎了。我们南陈变法百年来,国力早已强于北周数倍,甲胄兵马更是远胜北周,夏瑛再厉害,也只有那么点儿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们不知道,”后头有个士兵听见他们的谈话,也插进来,“我有个表哥,便是最初征召镇北大军时候被招进去的,是个火头兵,去的时候,他也是踌躇满志,认为南陈必胜,前不久他伤重被遣返回来,”那士兵指了指两条沉重的腿,“全断啦。”
之前那士兵听了瞪大了眼,半晌还是撑住面上神色,强道:“上战场受伤是常事,是他自己不机灵,能赖谁?”似乎这么说了,他自己便不会受伤似的。
“非也非也,我那表哥说了,北周夏小将军调兵遣将如有神助,实在是难以抵抗,如今朝中总说我军已占上风,攻占北周指日可待,那都是假的!实则在前线,南陈早就不行了,所以才会征召咱们这一批援军。”
之前那人冷哼一声,向上一拱手,“圣上下了旨,此次征召援兵,是为了更快地攻占北周,争取咱秋天能割上北周的麦子,你是信你那窝囊的表哥,还是信咱们朝廷?可别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眼见着自己说的话无人在意,小士兵不忿儿地看了他们一眼,臊眉耷眼地握好武器,保持着警觉。
直到一点清脆的声音从山上响起,他有些惊恐地抬头,几乎是第一时间听出了那是甲胄撞上石头的声音,下一瞬,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刺入他心口。
他仰面倒地时,眼里是无数燃烧着的羽箭扑面而来,火光烛天,照亮了他的瞳孔,也照亮了南城军狼狈的面容。
无数惨叫声在耳边响起,而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溃散,只够在彻底断气前,沉寂在越来越深的黑暗里,无声道:“叫你们……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