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活人俑从空中坠落,如同将死枯萎的蝶,砸出震天的声响和深不见底的巨坑。
林焉和碣石君亦落到地面上,三殿下提着长剑在青翠山草上划过,一步一步走向碣石君,所经之处,青草皆被染成血红。
他揭开碣石君头上的泥盔,后者双唇煞白,在他的注视下,呕出一口血来。
“本殿下奉旨缉拿碣石君回京,”林焉剑尖指向碣石君,“师叔,随我走吧。”
碣石君眼眸微垂,泥盔滚落,那一头霜雪般的长发已染上斑驳的血迹,变得有些泛黑。
“你这剑法,起初还是我教的。”他瘫坐在一块巨石上,说话的声音已然沙哑。
虽个人有个人的五行仙根,但悟道总归还是自己的事,同仙根的师父与不同仙根的师父带出来也并未有太大区别。林焉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身为天帝之子,尽管有凤栖这个正牌师尊,可别的师叔们擅长的精通的,都被天帝要求教给过林焉。
林焉闻言单膝跪在他身前,视线与他平齐一致,双手捧着剑递上去,“此剑亦为师叔所赠,今日林焉……还剑于师叔。”
他平素用的更多更顺手是髻上发簪化作的那一柄,今日来前,他特意找出他千岁宴时,碣石送他的长剑。
以幻术隐住身形的三位仙君在不远处,首先瞪大眼睛的便是三殿下的便宜师父,“殿下竟能凭一己之力击败碣石?”凤栖君全然不顾自己仙君的形象,揉了揉双眼,“那可是三师兄!”
就连一直阴阳怪气的西斜看着暴雨冲刷下的林焉,眼中神色也变了,口中低声喃喃道:“天要变了……”
倒是落川仍是旧时面容,只是“阿弥陀佛”一声,又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我师兄弟,恐怕都不是殿下的对手了,”他扫了眼西斜,“还是尽心辅佐殿下为好。”
在观战的不止他们三人,泉台君的寝殿里,施天青彻底挥散了深水幽境之外的人,又加了隐藏的术法维持,大殿里终于安静下来。
被施天青强行借来的水镜内正放映着递剑的林焉,而在水镜那一头为施天青实时播报的人并未露脸。
施天青和刘仁坐在一处,顺便给泉台也留了个观赏位。
“先生真厉害。”刘仁扶着心口,好不容易松下那颗为林焉提着的心。
施天青笑着看了他一眼,“是啊,就连我都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与他对上,究竟谁的胜算更大。”
“那是谁!”刘仁猛地看向施天青,后者看着水镜,却依然只是笑。
——就在碣石要随林焉起身的关口,阴雨绵绵的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亮色。
皇城山脉上的凤栖猛地抬头,一道红影落地,顺着那红金色的袖口看去,一把嵌着银环的长刀挥开林焉的剑,俊秀的后生一双浓眉轻扬,眼里却是无尽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