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炀脸色一红,气恼地撇开脸,余光却紧跟着她,不舍得离开。
经年累月的劳作令栾暮云变得不像自己,她手已粗糙,脸已枯黄,发丝也常常凌乱着,这使她不敢抬头看人,不敢高声说话,可是在谢炀眼里,她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炀炀,”栾暮云道,“还记得阿娘教你唱的歌吗?”
她指了指桌上的碗——里面没有油花,只静静地浮着几块白萝卜。
说罢,不管谢炀,轻声唱了起来。
“小萝卜,小萝卜,白白嫩嫩,香香甜的小萝卜,吃掉小萝卜,炀炀长得高……”
谢炀嘴唇动了动。
“阿娘又把我当小孩哄。”他不满道。
半夜的时候,风忽然更大了,屋顶的瓦片被吹得哗哗作响,谢炀不堪其扰睁开双眼,却看见灯还点着,栾暮云正坐在那可怜的蜡头下对谢炀的衣服缝缝补补……
谢炀半梦半醒,不想打破这份宁静,故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描绘栾暮云印在墙上的影子。
这时,栾暮云拿衣服,又咳了起来,不像方才那样转瞬即逝,反而愈发剧烈了起来。
终于,谢炀彻底清醒了。
“阿娘!你没事吧!”他跑到栾暮云面前,想去扶一扶她微曲的脊梁,哪知栾暮云拿开下意识捂住嘴唇的衣服,上面点点鲜红,刺眼的很。
“没事,风寒。”她还是道。
谢炀却说什么都不听了,他一把抢过缝好的衣服扔到地上,拉着她的手往温热着的被窝里带:“你需要休息!”
栾暮云嘴唇发白,想说一句安慰的话都气若游丝,只能被他捂在被窝里。谢炀想起去年院里的老伯走前也是这个模样……
不,不会的!
他吓得满屋乱转,可是没几步就要碰壁,最后索性一拍桌子就要往外跑。
知子莫若母,栾暮云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谢炀急道:“我去找爹要钱买药!”
“他不会给你开门的!”栾暮云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他,她已经没什么尊严可供践踏的了,“宵禁了,他们不会给你开门的……”
“对不起,”谢炀攥紧她的衣角,哽咽起来,“都怪我……”
怪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