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栖寒枝对这无知无觉的“十年”忽然有了一个确凿的概念。
是谢云敛无数次见到“他”,又无数次沉默的坐在床畔,握着“他”的手,枯坐至天明。
最开始许是欣喜,后来那欣喜便被一点点耗空了,只剩下思念。
当思念被愈来愈深的幻影反复吊起,又一次次被枕畔冰冷的触感拽下,素来心智坚韧的仙尊也不得不选择了屈服,逃避似的封印了视觉。
他曾有过太多空欢喜。
却仍坐在床畔,为他的凤凰输了一日夜的灵力。
栖寒枝鼻子不争气的一酸,不敢再想下去,合身朝前一扑,狠狠环住仙尊的脖颈,整张脸埋在他颈窝里,没泪洒仙尊衣襟大概是他最后一点体面。
少年爱意最是直白,喜怒便在言行之间。
谢云敛措手不及,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便听怀中少年声音有些哽咽似的道:“谢云敛,你摸摸我,是真的。”
边说边拽着谢云敛的手往自己身上摸,谢云敛一时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只能由着伤心得不可自抑的凤凰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阿栖。”谢云敛有些无奈,少年从他怀中爬起来,透过神识中的虚影,能感觉到少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某种小动物,想必那双暗金色的凤眼也该像是被水浸过,带着湿漉漉的渴求,急于证明自己。
几乎让谢云敛不忍打碎这个美梦。
他放任自己在凤凰额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撤掉了手上的灵力。
瞬间,手掌下一片熟悉的空荡,少年似以往每一个幻影一般,触之不及。
栖寒枝整个凤凰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
他又向前试探着勾住谢云敛的脖子,两只手稳稳挂在仙尊颈间,再转过身想触碰那只手,却还是直直穿了过去。
谢云敛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头发,眉眼微垂,看不出他是否会在这熟悉的空荡间又一次感到失落,他只是轻声道:“阿栖,我很想你。”
说完,撤去了体表的灵力,栖寒枝手下一空,谢云敛不再看这个“幻影”,起身推开房门走了。
大概是去加固视觉上的封印了。
栖寒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从最初的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尚未复生。
或者说,他如今不过是借着谢云敛本命剑温养,以神魂化出的灵体,并无实际的肉身,修仙者周身常有灵气运转,这才能碰触到他。
就和陆青端以残魂存于世间相似。
想通这一点,栖寒枝翻身下床,赤着脚跑出门。
谢云敛刚走出不远,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目光扫过未着鞋袜的少年,无奈道:“穿鞋。”
鸟类轻盈的身姿在少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凤凰整个人扑到谢云敛怀里,谢云敛不及思考,方才撤去的灵力一霎环绕周身。
凤凰稳稳落在他怀中,双腿盘在他腰间,像个甩不脱的挂件,紧紧环着谢云敛,张嘴便道:“谢云敛,本君再告诉你一次,我就是真的,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你就算再去封印视觉,封十遍百遍,你还是能瞧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