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被他这一笑,额角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不知该怎么答,于是只能赔笑道:“王爷这问题可真是难为卑职了,配不配位自然不是我们这些芝麻小官说了算的,自有皇天与天下百姓做决断。”
“刘大人说的不错,配不配位不是咱们这些人说的算的,”景旼眼中的笑意渐浓,而后忽然又道,“但这山火,本王觉着也未必是上天纵的。”
那须发斑白的老人家掩面咳了咳,而后略微有些吃惊道:“王爷的意思是……这或许是人为纵的火?”
刘浩难掩面上惊疑之色:“可那灵山四面常年皆有重兵把手,不得皇旨不得入内,更别说那皇家陵寝了,咱们这些人想进去祭拜都难如登天,谁有那样的能耐能在里头纵火?”
景旼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那把折扇,漫不经心地笑道:“谁知道呢?”
那白发老者复又叹了口气道:“当年若非遭遇逯难一劫,陛下虽按礼法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但天子资质平平,其实陛下原是最属意九皇子的,只是九皇子尚且年幼……”
“您这位‘陛下’如今已经是孝仁皇帝了,”景旼面不改色地笑道,“老师真是有些老糊涂了,若叫本王那位大哥听见了,只怕要疑您心存不轨,而且——九皇子如今,已经是个残废了,残废没资格坐龙椅,老师最清楚不过了。”
翟子昂一连又叹了好几口哀长的气,看向景旼的目光中既有惋惜又有不甘。
“王爷是聪明人,不必老夫多说,想必也明白老夫的意思,”翟子昂又捋了捋有些稀疏的白胡子,覆着一层白翳的眼中仿佛有光闪动,“那位近来一直打压我们这些前朝的旧人,听信韩远思妖言惑众的变革之道,那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叫砍得体无完肤。”
“老夫也曾教过他的,有多少斤两,就做多大的事,如今他是胃口大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景旼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如果翟子昂知道,灵山是他让人纵火烧的,韩远思也是他的人,这位死守仁义道德与古法旧制的老头,会不会气得一命呜呼?
但这毕竟是他的老师,景旼即便心存这样玩味的恶念,也不可能真的付诸实践,而且翟子昂若是真死在这儿了,他也不好解释。
刘浩的看法却不同于翟子昂,他缓声道:“说句不好听的,朝廷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沙子堆的城墙堡垒,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如若再固守成规,守陈不变下去,咱们都得玩完,那位所支持的变革,其实不无道理。”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只见守在前厅门外的韩修平忽然手持一个卷好的小纸条,几跨步走到了景旼近前,而后将其呈给他。
“殿下,这是王妃托人给您带的话。”韩修平低声道。
景旼心跳一紧,胸口仿佛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手中原本闲摇的扇子也不动了,面上的笑意渐弱,变成了一种外人从未看见过的,略显温柔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