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小舟觉得自己即便开口,也是给景旼找了个可以羞辱他的机会罢了,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得寸进尺,又想要他留下他爹的命,又想要掌控更多。
而且成晓风在别庄苦是苦了些,但至少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叶小舟有了私心,想在等到叶弘方的亲笔信后,再向景旼提成晓风的事,以免又莫名其妙把他激怒了,到时候他不愿意履行承诺就完了。
“再等等吧,”叶小舟的声音有点哑,“明日你先去我那箱子里拿点银子,托个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的家奴送去给他,好歹能打点一番,不至于太吃苦——也别忘了赏那家奴一些银子做报酬。”
陈梦初点了点头。
说完叶小舟便进了屋,陈梦初跟着他身后,原想替他换下这一身略显繁重的锦袍,没想到竟被叶小舟拒绝了。
他说:“我自己来吧。”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出自于自己的意愿,不再想一直依赖着别人活着了。
叶小舟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想什么做什么都不再只凭心,而是要事先思虑利害。因为叶弘方不在他身边了,景天柱又是一场骗局,再没人拿他当小孩了。
不过虽然说得轻巧,但今日穿的这身衣裳毕竟不比寻常,层层叠叠地压了好几层,叶小舟笨手笨脚地解开那藏在内里的丝带,直到脱的只剩里衣,他才停了下来,打算叠丢在床榻上的衣裳。
“少爷,这您就别逞能了,”陈梦初见叶小舟叠得稀里糊涂,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拦住他道,“待会奴婢送去给洗衣房的家婢们便是。”
叶小舟从善如流地接过了陈梦初递过来的一件常服,随意地披上之后,便去桌案边坐下琢磨着给叶弘方写信了。
他刚落座,陈梦初便放下了手头的衣物,过来给他磨墨:“少爷要给谁写信阿?”
“我爹。”
陈梦初有些惊讶:“叶老?”
叶小舟咬了咬那笔头,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但景旼下暗手让叶弘方诈死以逃一事毕竟不光明,他也不敢轻易和人说,于是便撒了个谎道:“我想他了。”
不用叶小舟细说,陈梦初也能自圆其说:“奴婢知道,少爷写在纸上聊表一下思念也是好的,总不至于那样苦闷。”
替叶小舟磨完墨后,陈梦初便抱着叶小舟换下来的衣物走了。
而她才刚走没多久,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叶小舟正咬着笔冥思苦想,闻声也只是含糊地出了声。
他抬起头,发现来人像是常来送膳食的那几个丫鬟之一,她手上提着食盒,食盒外头还裹了一层毛绒的褥子,应当是做保温之用。
“殿下,这是刚熬好的补汤,还请您趁热喝了。”
在叶小舟眼里,补汤二字便意味着难喝,他略有些敷衍道:“先放那吧。”
那小丫鬟将那裹了绒的食盒放在桌角,而后便侍立在那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