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英关和韩肖带着禁卫军撞破了端仪殿的大门的时候,容亁眼里看到的一幕险些让他疯掉。
容宴怀里抱着个人,衣上,袖上,都是血,脸埋进了容宴的胸膛,一只胳膊轻轻垂了下来,身上都是铁锈一样的腥味。
两个身形相仿的青年隔着血海尸山对视着,容宴亲密的碰了碰怀里人垂下来的发丝,站的笔直。
容亁冷眼看着,手指握的生疼。
容宴笑笑,眼底无悲喜,“他死啦。”
容亁眼睛血红,直直盯着容宴怀里的人,不错眼珠分毫。
“你把他怎么了?!”
韩肖在一边红着眼睛听着,他的陛下,声音嘶哑的,仿佛是被人挖去了心肝。
“你为什么不来救他呢?你不知道他落在了我手里吗?”
“你的探子没有告诉你,他在我这里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吗?”
“他过的很不好。”
“我把他关在这里,当女人一样上他,一碰他就会挣扎哭喊,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小舅舅……”
容宴亲了亲谢安的眉眼,挑衅的看了眼容亁“如果不是他向外头传了消息,你以为你能这么快折腾回来?”
“你怎么对他的?你耐心的等着,等到我露了马脚,等到我引起百官公愤,然后放那些流言出来……等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我,然后你再现身联络你的旧部。”
他看了梁英关一眼,“大理寺的人也信你了?这位也放出来了?”
“容亁,你赢了吗?”
“你真的觉得自己赢了?”
“你不就是觉得我念在过往的情分上,不会杀了谢安?”
“可惜呀。”
“我是个疯子……”容宴怪笑起来“我是个一无所有的恶鬼,为了让你不痛快,搭上谢安这条命,我觉得值的很。”
“这人间有什么好活的?地底下,我们一家人团聚不也挺好?”
容亁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呼吸。
恐惧和绝望从四肢百脉穿透而过。
“容宴!我杀了你!”韩肖拉住了他们理智全无的皇帝陛下,容宴笑了笑,他手里拿着火把。
“你们过来一步,我就把这里都烧的干干净净。”
“放箭!放箭!”
容亁几乎失去理智的怒吼。
容宴挑眉一笑“你若是放了箭,能保证不伤到谢安的尸首?”
尸首两个字刺的容亁心脏猛的一痛,如同全身的感官都被剥离了身体。
“容宴!”
容宴就这么笑了笑,目光在火光中有几分奇异的诡谲“就是把他化成青灰撒了,也不会留给你一分一毫。”
“容亁,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人罢了。”
“一定要……好好活着呀一一”
这位曾经的废太子举着火把,冷笑着往后退了两步,点燃了身后的窗帘,帷帐,火星点点,瞬间成了燎原大火。
烈火烹油。
容亁双目赤红,眼底只剩下了灼烫的火光。
容宴扔掉了火把,向火海深处走去。
滚滚的浓烟呛了过来,梁英关几乎是费力的拖着容亁往外走,容亁一动不动,只是双目死死的盯着那道已经消失在滚滚浓烟中的背影,眼底竟是干涩的一滴眼泪都没有。他的手和衣袖都被火舌撩伤了,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
他的心肝被一个叫做容宴的人活生生的挖走了一一什么都没了。
连一捧灰都没了。
容亁脚步仿佛在地上生了根,韩肖没办法,只能先打晕了他,禁卫军方才开始灭火。
魏武帝年间一场诡谲大梦终于落下帷幕。据史官记,假皇帝,真太子下场凄惨,活活被烧死在了端仪殿里,连同这位一起化成灰烬的,还有端仪殿一百余宫人。皇帝次日向世人公开废太子种种罪行,下罪己诏,后整整一年一病不起。
后来,当年在皇宫中当值的宫人回忆说,陛下后来在烧成灰烬的宫殿中,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捧着那一捧捧的青灰,哭的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发生在皇家,再离奇的事都不算离奇。
话本野史横行市井,无端添几分传奇诡异来。
而当时,韩肖却是亲眼所见的。
皇帝在前朝颁了罪己诏,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端仪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