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用混沌的大脑理解眼前的情况,玛利亚,也就是沈承安的母亲,她发现盛霜序躺在沈承安的床上。
幸好今天他生病了,如果他没病,就会照常被锁在卧室里,被玛利亚看见带着项圈、拴着铁链的他。
盛霜序病成这副模样,心里还是为沈承安捏了一把汗。
他不能再犯自己八年前的错误,至少,他得弥补自己的告密,为沈承安打打掩护。
盛霜序不知道,自己试图保护的沈承安,根本不怕他被玛利亚发现,也不关心事情败露后盛霜序可能要承受的折磨,盛霜序就成了他反抗母亲极强控制欲下的工具。
而盛霜序,还在用他发烧的大脑,想着该如何替沈承安隐瞒真相。
盛霜序只是睡了一会儿,就仿佛一辈子没说过话了,他沙哑着喉咙,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说:“我生病了,承安他……他是个好孩子,他想照顾我方便一些。”
沈承安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他现在可不是这么尊师重道的人。
但盛霜序这个人还算特殊,玛利亚找回沈承安的时候,沈承安还很喜欢他,玛利亚皱了皱眉,心想盛霜序得区别看待。
盛霜序怕她不相信,又赶紧补充了几句:“夫人,我病得太重了,希望您能早点回去,不要被我传染。”
“没关系的,”玛利亚把情绪收敛好,她扯了个椅子坐下,说,“八年没见了,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
八年前的盛霜序只有二十三岁,他那时候刚刚执教不久,不光是外貌年轻,他还怀揣着对这个岗位的抱负和热血,现在的他,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已经被现实压垮了,他被磨平了脾气,只剩柔软的躯壳。
盛霜序虚弱地咳了几声,寒暄着说:“您也很年轻,您和承安看起来更像姐弟。”
玛利亚的眼睛扫过盛霜序脖颈处的红痕——项圈的质地很粗糙,很容易就磨破了他的皮肤,盛霜序脖子一活动,就酸涩地疼。
沈承安和盛霜序的相处向来沉默,他很少在盛霜序身上留下痕迹,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亲近,也只存在于相见时沈承安故意恶心盛霜序时的那个吻。
除了盛霜序脖子上的勒痕,玛利亚看不出任何端倪。
玛利亚问:“盛老师,您的脖子是怎么回事儿?”
玛利亚根本不会顾及盛霜序的感受,直叫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说话直接的女人,盛霜序不想说实话,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说:“我住在这里也没有多久,来这里之前,和一些人产生了点小摩擦……”
盛霜序开始流汗,他不知道自己是源于药效,还是因这拙劣的谎言而紧张。
玛利亚竟然接受了他得这套说辞——一个性侵自己学生的、臭名昭著的教师,他被愤怒的家长殴打、掐住脖子很合常理,他的含糊其辞,反而成了试图为自己尊严无力辩护的证明。
玛利亚从始至终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不能再心软的好心人。
“我知道高琼萝的病,”玛利亚的手指慢慢在臂弯处打着拍子,说,“盛老师,我可以无偿为她看病,甚至是供她读到大学,也没有关系。”
“对了,还有你的工作,我都能做点什么。”
盛霜序心中燃起了不好的预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是与沈承安如出一辙的亲生母亲玛利亚。
玛利亚看着盛霜序警惕的眼睛,轻轻笑出了声:“盛老师,您不要这么怕我。”
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儿子,但她总能从别的什么地方下手。
“我只需要你闲暇之余,给我打打电话,说一说我儿子的事情,你应该很擅长这些的。”
“就像八年前那样。”
第17章 母爱
八年前,因为盛霜序的那一通电话,沈承安被玛利亚带去了异国他乡,盛霜序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但他能察觉出沈承安对这段回忆的痛恨和抗拒。
且不提现在的盛霜序能不能打电话,他出于对这一切的愧疚和懊悔,是甘愿忍受沈承安的一切举动的,乃至是羞辱。
盛霜序不想重蹈覆辙,他想在八年后的现在,再尝试拉沈承安一把。
他的名声已经烂了,他不能叫沈承安和他一样腐烂掉。
“我不能替承安做决定,”盛霜序看不清玛利亚的脸,只能把坚定的目光投在那个模糊的身影上,“夫人,我不会为您做这种事情……我也不会把今天的谈话告诉他的,我只能这么做了。”
玛利亚:……
玛利亚没想到自己提到了铁板,眼前这个白净瘦削、在她眼里像烂肉一样的男人,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却还有胆量拒绝她如此丰厚的提议。
玛利亚无端地想起了沈承安的同性恋倾向,她打了个冷战,狐疑地打量着盛霜序。
所幸,她有的是时间。
玛利亚说:“没关系的,盛老师,只要您住在这里,只要您想,都可以联系我。”
“毕竟我们都是为了……承安好,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呢?”
“承安”这两个汉字在玛利亚口齿间生硬,她并不经常说这个名字,乍一说起来,有点拗口。她的中文很好,听起来和中国人没什么区别,这两个字才终于露出来非母语的端倪。
“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您理解我对孩子的爱。”
说到“爱”这个字时,玛利亚轻轻地笑了。
盛霜序却笑不出来。
“哦,对了,我的儿子真不会照顾人,您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一会儿我会叫我的私人医生过来照顾你。”
玛利亚说:“盛老师,希望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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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安心情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