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内,院外的芭蕉晃晃悠悠, 昨日落下的雨水似滴非滴。
镇国公正双手规规矩矩地拿着一叠写满了字的白纸,半蹲在靠在软垫上的颜夫人身边,轻声细语地哄道。
“夫人,这手册我已然抄了一百遍,你能消消气了吗?”
“哼。”颜夫人没搭理镇国公, 从旁边的琉璃盘里取出一颗樱桃慢悠悠吃着。
镇国公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赶忙将那堆纸放在一旁, 从半蹲改为跪,轻轻给颜夫人捶着腿。
“夫人这事错不在我, 怪就怪那宫二为老不尊,我对天发誓,我去之前,可不知道他后面会叫歌姬,我当时立马就准备走,但你进来的太早, 我正准备起身呢。”
“哦?怪我去破坏了你和宫二的雅兴?”颜夫人说话轻飘飘的, 辨不清喜怒。
“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怪夫人呢?!要怪就怪宫二, 之后他再找我出去,我可不去了。”镇国公连忙拍胸脯说着保证。
镇国公又哄了好一会,颜夫人的容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颜夫人拾起一张镇国公写的纸,目色垂下,好似在仔细检查。
镇国公一边给颜夫人捶腿,一边余光小心瞄着,他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同颜夫人说着话。
“夫人,这手册你写来约束我便罢了,为何还要给鹤卿一份,你也不怕鹤卿以后被旁的女子欺负了去。”
“你觉得这手册是约束?”颜夫人挑了挑眉道。
多年经验让镇国公赶紧摇了摇头。
颜夫人“嗤”了一声,捏着手里的这张纸,轻声道。
“鹤卿可比你觉悟高。”
颜夫人目光微闪,恍然间似有追忆。
多年前,小小的颜鹤卿在某一日敲响了她的院门。
即使年岁小,却因前些时候经历巨大变故,以至眼下整个人性子清冷异常。
颜夫人刚刚接回颜鹤卿的时候,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生怕颜鹤卿有个好歹,但后面却见颜鹤卿除了性子越来越冷外,倒也没有多少旁的情绪。
镇国公和颜夫人一颗心才微有回落。
现在见颜鹤卿在跟她跟前乖乖行礼,小脸蛋带着几分认真。
颜夫人关心道。
“鹤卿有何事寻母亲?”
颜鹤卿拱拱手。
“母亲,早些时候,你曾给过父亲一本手册,不知…可否给孩儿一份?”
颜夫人愣了愣,看着年岁不大的小颜鹤卿。
“你有心悦之人?”
小颜鹤卿还不太会遮掩情绪,冷不丁被颜夫人询问,面容仿佛缓缓染上几分霞色。
他薄唇微抿,轻轻点了点头。
颜夫人立时愣愣然眨了眨眼,诧异自家宛若不懂人间情.爱的儿子,竟然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开了窍。
颜夫人赶忙好奇询问。
“是哪家姑娘?”
小颜鹤卿面皮更红,垂下眼,半晌没吱声。
颜夫人对自家儿子的性子还算了解,有些内敛,经过那件事后,好似越发内敛,更变得有些冷漠。
颜夫人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敢逼问颜鹤卿,可又怕自家儿子被坏坏小姑娘欺负了去,颜夫人想了想道。
“鹤卿为何想要那份手册?”
小颜鹤卿脸上的红意还没散去,他带着几分肉的手,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直至衣角被拽得有些皱巴巴,他像是压下了羞赧,抬眸,一字一句认真道。
“母亲曾对父亲说过,那份手册是为了更好地去对待自己真正心悦之人。”
“她…就是孩儿真正心悦之人。”
“孩儿想好好对她。”
……
孩童稚语,烂漫却真诚。
杭州府的初春夜,在薄凉和回暖之间来回流窜,众人的衣裳添了减,减了添。
颜家在杭州府也是有别院的。
漂亮的菱花窗开了半扇,柔和的月光轻扫过素净的桌面,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翻弄着一本册子。
目光在某一行上略有停留。
【若是心悦之女子被辜负,于情.事上有所受伤,切勿在此时操之过急地接近追求对方,烦请给对方一段时日疗愈,若是受伤程度颇深,时间建议半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