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和她太过亲近,更不敢提收她为徒的事情,就是担心有一天被找到的时候连累她和她的亲人。”
“我的预想并没有错,贺州申还是找到了我,众生笔和诸魂镜被他拿走,就连我找到的三个神物所在地也被他逼问去,不过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我没有告诉他……”说到这里,言荆的身体已经模糊到趋近透明,声音中也掺杂着咯吱咯吱的杂音。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言荆的身影化作虚幻,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这一缕魂魄也是言荆经历种种后留下的最后一点良知。
浮禅子抽过时鹿手中的笔记本,手指抚上纸面,看着右下角那个名字一点点在纸页上消失,久久凝望后,重重叹了口气。
当年发现神器时,言荆、贺州申、柳檀三人都是浮禅子队伍中的成员,一群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处了大半年,那时的他们怎么会预料到玄术界最杰出的三个年轻人会做出这般自毁前程的事情,还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可是那个柳檀真的还活着吗?”时鹿的声音打断了浮禅子的思绪。
“应该是死的透透了才对,柳家当时查验过,还试过招魂。”浮禅子抬起头,“如果他没死,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时鹿见他突然中断,追问道:“怎么了?”
浮禅子脸色难看:“我只是想起我并没有见过柳檀的尸体,所知道的信息都是柳家那边传出的。”
时鹿意外说道:“这么说如果他们是一伙的,想怎么说都可以吧。”
浮禅子瞪过去:“怎么可能,柳肃清那老家伙我了解的很,虽然平常喜欢偷奸耍滑,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非常拎得清的。更何况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柳檀与偷盗神器的事情有关,他有什么理由要假死?柳家又有什么理由要帮忙隐瞒,完全没有意义嘛。”
涉及几十年的好友,就是浮禅子也无法冷静,更何况柳肃清在身份上还是封临初的爷爷。
再者订婚宴发生的那件事完完全全是个意外,就连柳檀本人都不知道前女友给他生过一个儿子。
“说句良心话,反正我是没见过柳家有参与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柳星予连忙插话,“我可不是因为我是柳家人才这么说的,你们也都知道,我和柳家没有血缘关系,感情也几乎是没有的,如果他们有问题我肯定第一个举报,撇清关系。”
浮禅子冷哼一声:“你这丫头倒是直白。”
柳星予无所谓笑笑:“本来就是,我加入柳家无非是求个好背景,互利互惠嘛。”
闻言,时鹿不由地多看了柳星予一眼,心头涌现出怪异的情绪。
柳星予继续发表看法:“而且我们也不能肯定言荆说的就是真话,万一他是故意误导我们呢。还有,刚刚那人真的是言荆吗?长得和照片里一点都不像,浮禅子大师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吧,怎么可以肯定没有认错?”
“有道理,我们确实不能轻易相信言荆的话。”浮禅子眉宇舒展开,将手里的笔记本盖上,“等我回去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比起时鹿的怀疑,浮禅子还是更倾向于柳星予的猜测,带有极强的个人情感,出于本能地站在至交好友那边。
柳星予看向时鹿:“对了,他刚刚最后对着你说的那几句话你听清楚了吗?”
时鹿摇头:“没听清,就听到最关键什么的。这几天不是有妖怪打架的新闻上了热搜吗,会不会和那个神物还有封印有关系?”
“不会这么凑巧吧。”浮禅子瞳孔有一瞬间放大,时鹿提到的事件发生在其他省,要是真和盗取神器的事情有关,管理局那边必定会把事情统一划分给他管,一想到堆积如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的工作,他这把老骨头就浑身不舒服。
“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如果笔记本里的那个人真的是言荆,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在这十年的时间里,贺州申有的是机会去找那些封印,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
时鹿斜过眼:“可是天穹山那边也是他们弄的,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封印,他们在找封印里面的东西。”
浮禅子一拍脑门,他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时鹿:“言荆死了,贺州申被抓,那么现在躲在暗地里的究竟是谁?”
问题的关键又绕回到柳檀身上。
若柳檀真有问题,柳家自然也跑不了。
还有发生在当年订婚宴上的事情。
如果柳檀没死,傅未晞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好说了。
时鹿下意识看向封临初,他的神情太过淡然,完全看不出悲喜。
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上。
离开钟外公家后,柳星予频频观察浮禅子的面色,柳家被怀疑后,她也被列入可疑名单,为防止她通风报信,第一时间没收了关机,不允许她向外界联络。
从大局出发,以浮禅子的身份,他是有权利要求柳星予这么做的。
浮禅子原本计划到言荆的墓地看一眼,前脚刚出发,后脚就接到了奉天观的联络,说是封印地的防御有被术法攻击过的痕迹,观里的道士前往查看后不久就失去了联络。
他们人在番阳县,立即出发赶回奉天观也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浮禅子只能先联络唐信忠,让他带着行动组众人前往云龙山。
回程途中,浮禅子亲自驾车,一路疾驰狂奔,愣是把一个半小时以上的路程,压缩到一个小时,一个急刹,车子险些漂移出去。
云龙山地处郊外,就算一路畅通,行动组从市中心赶过去也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然而接到唐信忠通知的苏暮冬和朱难刚出门就同时遭遇意外。
行动被阻,直至浮禅子几人到达云龙山,行动组的支援还没能赶过来。
车子刚停稳,柳星予便冲下副驾驶位,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不停干呕。
时鹿掩着嘴下车,脚刚落地便觉得头晕眼花,强撑着不让自己做出呕吐的动作,倔强地维持着表面形象。
“现在可没时间让你们几个小年轻难受了,今天这出只怕是早有预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浮禅子甩上车门,仰头远眺山顶方向,只见顶峰黑云聚拢,宛如一块幕布,随时都可能倾覆而下。
越厉害的封印法阵越难破,希望他们还赶得及。
“故意趁着我们离开行动,看来他们很了解我们的动向。”时鹿放下捂嘴的手,“师父,奉天观底下压的是什么?”
时鹿还记得最开始被妖怪袭击时,唐信忠告诉过她,奉天观底下压着东西。
“不知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浮禅子带头往山上走,“而且先辈也只是受命镇压,在奉天观建造前,那东西就已经封印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