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转过头,盯着苏宁宴,用唇语说:你、想、逼、宫。
苏宁宴小腿一软,跪坐到了地板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不信,这事他与魏宋仁筹谋已久,等到魏宋仁的援兵一来,他们便里应外合,里面用禁军围堵,外面用援军围个水泄不通。
到时候,他们会让姜帝写下禅位书,将皇位传与自己,如此一来,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
至于行宫里的文武百官,识相的便继续留用,那些不识相的就统统赶尽杀绝!
然而这一切,都是苏扬舲逼他做的!
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苏宁宴抬起头时,眼中血红一片。
珹王被囚禁起来,苏扬舲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就算魏宋仁最终带了援兵来围堵,至少行宫内的禁军没有首领,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如果此时此刻,秦绍要在行宫就更好了。
虽然魏宋仁忌讳秦绍,此次行宫内的禁军皆是他的手下亲信,但毕竟群龙无首,秦绍若是在这里,说不定就能让那些禁军自乱了方寸。
但不得不说,魏宋仁老谋深算,他早早便将秦绍安排在今日值守皇宫。
姜帝觉得此事解决的颇为满意,又愉悦的回到了宴席上,还在欣赏完歌舞后夸赞了兰卿,说他不仅字写得好,眼界也很高,将乐府的歌姬训教的也十分优秀。
苏扬舲也回到了宴席上,但他却显得有几分心神不宁。
卫南寻还没回来,看不见他的人,苏扬舲的心就一刻也安定不下来。
什么歌舞表演他几乎头都不想抬,只时不时的往殿外张望,寻找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去哪了?”
直到苏云杪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苏扬舲现在对这个二哥感情很复杂,很多事情他开始想不明白,也开始不太理解,明明一开始,这个人的人设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歪成这个模样呢?
苏扬舲收回张望的目光,轻笑:“二哥说得是谁?”
苏云杪捏着手中的酒杯,转了转,“他啊,是你从我手里抢走的人,四弟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
苏扬舲是真的搞不懂了,眉头揪了起来:“二哥,与他成亲的人是我,怎么就是从你手里抢走了呢?”
苏云杪咯咯的笑了起来,酒杯贴着唇,酒水顺着唇缝空隙缓缓流了进去,他还是在笑着,只是眼底却映出一片寒霜,“你早就知道移木桥有问题,所以你把它炸了是吗?”
“我不知。”苏扬舲压住内心的讶异,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早就知道淳华郡主有孕,也知道那孩子是大哥的,所以刚刚你去拆穿了他们,是吗?”
苏云杪声音轻飘飘的,犹如踩在云端一般。
但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记闷棍,砸在苏扬舲的心里。
苏扬舲转过头,直直的盯着他,良久他才仿佛猜透了这一切,“你不是我二哥,你到底是谁?”
既然他能穿书进来,那说不定就有人也能如他一般穿书进来,所以这个人也是如他一般占着别人的身体,然而灵魂却早就已经换了。
可是,苏扬舲的原身本就是该早死的,他进来这里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他一直以为这正是他能穿书的原因,拯救这个早死的炮灰。
苏云杪却不一样,他是原书的男主,他有主角光环的,他本就不会死,而且还会寿终正寝、幸福一生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云杪看着苏扬舲,那眼神中有质问,也有恨意,最终他沉声问道:“你,难道真的是我的四弟吗?”
“我的四弟,自小便不愿意读书,莫说是四书五经了,即便是街头巷尾的话本子,他也懒得看一眼,而你呢,常常在书房里一呆就是数个时辰,听闻你颇为喜爱那些话本子,还让下人们买了不少回来,不是吗?”
苏扬舲笑了,道:“所以因为这个原因,二哥就觉得我不是你四弟了吗?”
“不止如此,你会吹笛子,我四弟原本就极为讨厌摆弄乐器,还因此在南斋里被老师训斥过数次,别说吹笛子,他怕是笛子哪头能吹都分不清的。”苏云杪面容依旧温和,但语气却咄咄逼人。
苏扬舲根本不吃他这套,笑着回答:“以前我确实不爱读书,可是生病的时候闲来无事,随手拿了话本子,看过之后便不能自拔,这没犯什么错吧?”
“自然。”
“那笛子,是卫某教舲儿的。”
苏扬舲惊喜,抬眼时便看见卫南寻就站在他们身后,红色衣衫映衬是瓷白如雪的肌肤,美的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君一般。
卫南寻弯下腰,握住苏扬舲的手心,冲他笑。
那一刻,仿佛天地间都失了颜色,唯有这一抹殷红是黑暗里的唯一色彩。
也是他生命里的唯一色彩。
“舲儿,我们出去透透气吧,这里太憋闷了。”
卫南寻轻轻贴着苏扬舲的额心,亲了亲。
他伸手去拉苏扬舲,一把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喧闹的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