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里说了两件事,魏宋仁将禁军的绝大部分人调离皇宫,一部分安排在行宫之内,还有一部分不知去向;第二件事,最近几日花萼楼里来了几批大夫,而且都是有去无回。
苏扬舲悄悄将信中的内容告诉了卫南寻,他压低了声音:“第二件事,我大约知道原委,但是禁军的去向,我猜不出。”
此时,参加宴席的文武百官陆续入席,周围的人多了起来,苏扬舲将纸团塞进了自己的靴袜里。
卫南寻挽起衣袖,一把将苏扬舲的手掌拉了过来,雪白修长的指尖在他的手心轻轻划了两个字。
逼宫。
宫宴尚未开始,臣子们都在交头接耳,声音嘈杂混乱。
苏扬舲握起了手掌,眉心微皱,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态,他一时间还没想明白。
“第二件事,是淳华的吗?”卫南寻将肩头靠在苏扬舲的肩膀上,低语:“与珹王可有关系?”
“她怀孕了。”苏扬舲侧头贴着卫南寻的耳畔说。
“他知道吗?”
这个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苏扬舲摇摇头,道:“不知。”
忽而,卫南寻端起一盘岭南进贡的粉红荔枝,捏起了其中一颗,伸手将外皮剥下,又轻巧的取下荔枝鲜肉,塞进了苏扬舲的口中。
极尽温柔的说:“这荔枝一定要吃鲜的。”
苏扬舲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但还是配合的将口中的荔枝肉嚼了嚼咽了下去,赞叹道:“果然香甜。”
卫南寻又端起茶杯,他一边吹着气儿,一边对旁人说:“我家舲儿的手指受伤了。”
众臣齐齐看向苏扬舲的手,苏扬舲将手指抬起,晃了晃,大家这才发现,那伤口怕是等到宴会结束就要愈合了。
于是,众人皆知那个看起来如神祇般清贵的景国质子,已经对曾经恨之入骨的四皇子情根深种了。
卫南寻望向苏云杪,眉梢轻挑,极尽挑衅。
他神情温柔的将苏扬舲揽入怀中,耳鬓厮磨。
内侍小心的伺候着,蹲在卫南寻身侧,给他们的茶杯中倒满茶水,卫南寻将一枚玉佩悄悄塞给他,“将此物交给秦绍,让他拿着去找江恒。”
小内侍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半步,默默消失在宴席之间。
宴席开始,之上其乐融融。
其下,众皇子各怀心事。
珹王眉宇间多有郁色,中途敬酒时,酒杯不慎碰到侍女,他大发雷霆将那个侍女一脚踹的嘴角留了血,最终还是姜帝瞪了数眼,才收了脾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他仿佛屁/股上长了刺,坐立难安。
二皇子一改往日温和的形象,冰冷阴鸷,眼睛直直盯着对面,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再笑过。
三皇子则独自坐在那里,暗自饮酒,既没有人给他敬酒,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半个字。
反而是从前名声最差的四皇子,身边时不时就围了人上来敬酒,不过所有的酒都被他身边的「夫人」挡了下来。
五皇子和七皇子则是一个吃的开心,一个喝的高兴,没心没肺到了一起。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姜帝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了歌舞礼乐。
“众爱卿。”他举起酒樽,牵着任皇后的手,龙颜大悦,“今日宴席,朕有两件事要宣布。”
众臣齐齐站起,举杯高呼万岁。
“第一件事,是喜事。淳华,你上来。”姜帝冲着淳华郡主招了招手,面带慈笑。
淳华聘聘袅袅,伴随着细微的悦耳铃声,走到最前处单膝跪地。
她行的是北辽的礼。
“北辽使淳华郡主来我大姜求和,诚意斐然,我大姜自也不会伤了两国和气,朕便与你赐婚朕的一位爱子,你可愿意?”姜帝笑着,看向殿下的淳华。
淳华单手叩肩,问道:“不知陛下想将淳华指婚给哪位皇子?”
她垂头之时眼神扫了扫一旁的珹王。
姜帝答曰:“朕的三皇子,苏原野。”
这边殿下跪着的淳华脸色一变,身子僵住。
话音落地的刹那,殿内安静极了,众人纷纷看向平日里寡言鲜语毫无存在感的三皇子。
他缓缓抬起眼眸,眼里没有半点光亮,仿佛一条在岸上晒干的咸鱼一般。
“儿臣遵父皇旨意。”
苏原野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微微的走到淳华身边,跪了下去。
皇命难违,他本来就是废物,怎么还能奢求什么妄念呢?
淳华猛地站起了身子,推了一把费劲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几乎是出于本能吼道:“不可能!让我嫁给这个残废,绝无可能!”
姜帝也是一愣,当即皱眉,“淳华!原野是朕的儿子是皇家血脉,无上尊贵,你莫要胡言乱语,坏了两国结盟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