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寻猛地站起身,对着苏云杪拱手道:“二皇子,我想到下面去看比试。”
言闭,苏宁宴却在一边阴阳怪气起来,“看?瞎子也能看?”
尹川从身后冒了个头,呲着牙要冲上去的样子,却被旁边的允乐拽住了衣袖。
苏云杪也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卫质子,我随你一同下楼,我这监考官也该有些作用的。”
七皇子也想起身随苏云杪下楼,却被旁边的三皇子瞪了一眼,止了蠢蠢欲动的脚步。苏云杪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并未在意而是昂首跟在卫南寻身后,一同消失在楼角。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属于夺嫡无望的,他们既没有身份显赫的母妃,也没有像五皇子那般手握重兵,更没有大皇子身后的一众权臣支持,在这场九死一生的夺嫡之争里,他们不过是其中最容易被忽略的,是别人的附庸物而已。
比试的第二轮是「乐」,比试规则也很简单,就是由两国分别派出自己的乐师弹琴,学子们则分别上台以乐器和曲,学子所执乐器不限,但是两国乐师是相互交换的,这也公平,以防作弊。
苏云杪带着卫南寻三人走到距离平台最近的一层,寻了几个位置。
在此层的都是京中权贵,见是二皇子亲自来,自然都是认识的,赶紧闪出几个位置。几个年轻公子听到苏云杪如此说,都是一笑置之摇摇手中锦扇。
这其中有一人名叫曹方安是刑部主事,与苏云杪曾共同办过案子,其祖父是已故的曹丞相。
他将手边的一盘新鲜水果往苏云杪那边推了推,笑道:“二皇子吃些新鲜果子,是从岭南运送而来的。”
苏云杪礼貌的笑了笑,看着盘中的橘子十分水灵,便随手挑了一个拨开外皮,递到卫南寻手上,“四弟不擅乐器,此轮比试怕是要输了。”
卫南寻谢过后,眼睛望向平台之上,道:“倒也未必吧,他不是会吹笛吗?”
苏云杪「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手掌不自觉的拍了拍卫南寻的小臂,道:“质子说笑了,我四弟最不喜欢摆弄乐器,小的时候我们在南斋上学时,乐师教我们抚琴吹笛,四弟总是走了音准,还因此闹了不少笑话呢。”
卫南寻将手臂往回一收,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他曾亲耳听到过苏扬舲吹笛,而且那笛音甚是美妙,几乎都让他陷进了无尽的乡思之中,所以对于苏云杪的那些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想必是苏扬舲对这个皇兄也未曾全是信任,还是会有所保留。
曹方安倒是惯会察言观色,也早有耳闻二皇子一向对四皇子宠溺有加,便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四皇子与传言中不太相同,就说刚才那场论礼比试,本来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是来凑数的,没想到真轮到他的时候,却是言之凿凿、据理力争,倒是让在下大吃一惊,不过……”
曹方安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提前透题,四皇子早有准备。”
卫南寻脸色又沉了几分,冷冷的说道:“是不是透题,公子只需要继续看下去即可。”
曹方安摇了摇手中锦扇,满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反观此时平台之上,正有一名姜国的学子正在吹箫以和琴音,其箫声素雅沉稳,颇有一番意境之美,那北辽乐师见自己无法难住对方,便忽而转音,调曲高和又垂直落下,但那学子却不动声色稳稳地以箫声和之,可见其音功底之深厚。
一曲毕,四周掌声如雷鸣,夸赞声不止。
其后而上的是一名北辽学子,只见他抱着一把琴端坐在姜国乐师面前,二人琴音和谐时而如流水,时而又如苍鹰嘶啸,可谓是动人至极。
曲毕,虽掌声寥寥但观者均知,北辽人在音律上确实更胜一筹。
“草原人本就善歌载舞,乐曲也更辽阔动听一些,看来我们姜国在音律上要输给北辽了。”苏云杪长眉微蹙,脸色也不太好看,事关荣耀,谁肯轻易认输呢?
“姜国学子以乐器和琴音,都是为了比试而奏,未曾听出本音的悠扬入境,而北辽人总能让人听出他们乐音之中的空阔豁达,将草原之景勾勒的清晰无比,端是此境便是姜国输了。”卫南寻捏了一瓣橘子塞进口中,顿时满口溢汁清香无比。
说话间比试只剩姜国的一名学子,然而此刻的情况却对姜国十分不利,若是最后着一名学子再输了,怕是此局定要落败了。
只见苏扬舲手中拿着玉笛缓缓走到正中,清冷的面容因这玉笛而更显得冷了几分,他唇色很淡,轻轻贴在笛子上几乎与玉色无二,那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台上的乐师,虽是专注却看不出分毫的紧张。
琴音一起便是如万马奔腾,激昂高亢,那乐师手法技艺娴熟,手指在琴弦之间来回捏拨,彷如将人置身于茫茫草原之上。
笛音却是细腻流畅缓缓徐之,琴音高,它便低,琴音紧,它便松,像是用绕指柔慢慢炼化百炼钢一般,笛音渐渐成了主导,它将琴音禁锢在它的曲调里,仿佛草原上那一汪宛转九曲的小河,细细流淌。
曲毕,全场哗然肃静,哑然无声,却在下一刻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之声。
谁也没想到,那个草包四皇子竟然将笛子吹得如此出神入化,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在他上场前曾对他的那些嘲讽和厌弃。
“四皇子笛音悠扬,功底深厚,在下佩服,不知他日可否再和一曲?”北辽乐师从台上走下来,拱手施礼,他仍然沉浸在与苏扬舲的笛音合奏之音里,觉得不过瘾,便忍不住想要邀约。
苏扬舲却淡然一笑,冷声答道:“我一向不喜欢与旁人共和,自己吹笛子不好吗?”
他三岁便被父母逼着学笛子,没想到竟然在今日出了一次风头,看来学门手艺才是穿书的必要。
作者有话说:
这次比试是非常重要的剧情,所以要多写一些,很快就会到这个事件的高潮点啦!
第27章
比试(六)
哪有什么软垫,垫在他身下的是一个人。
“第二局比试,姜国学子胜。”
魏宋仁微微侧头听着刚刚从楼下跑上来的司礼官在他耳边轻轻私语,略略点头后一样手中的拂栉,随即站立起来尖着嗓子大声宣布。
然而即便他不来宣布这结果,楼上诸位也听得真切,四皇子最后那一曲和的极其美妙,不仅音律曲调完全没出错,而且还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带着乐师的琴音改变音律走向。
淳华郡主脸色阴沉的站起身子,向旁边的侧梯走,一句话也没多说。
奚漾看到自家郡主这般表现也知她心情不好,本想与诸位致歉随她一起下楼,哪知大皇子先站起来了,笑灿灿的说:“我陪郡主下去走走,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完他便追了上去。
迎章楼下,淳华郡主手捏着长鞭,不悦的甩来甩去,眼角瞥到苏宁宴,冷冷地笑了两声后将手中长鞭扬到他的靴底,“你最好记得是怎么承诺我皇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