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笑了笑:“不是每一处都如同徐县这么严重,却也不是每一处都不存在问题。世家是人,百姓是人,世家读书学子,骨子里留着都是墨水,可这也不是轻贱百姓的缘由。
“或许从一开始,这挂靠是在帮忙,可是时日渐久,直到今日,谁又能够肯定,这究竟是世家的田地,还是百姓的田地?
“我就问这么多世家出身的同僚,可会记得,家中祖产,究竟有多少这样的田地,而户部这些年收上来的税收,又是不是在逐步降低?如今还能持平,不过是这些年风调雨顺,亩产量一直在增加,这才造就的虚荣假象罢了。”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说到最后却是有些口干舌燥。
莫惊春低头吃了一碗汤,没留神却有不少听了,便陷入沉思的人。
过了饭后,再开朝的时候,莫惊春便成了锯嘴葫芦,不再说话。即便再有人故意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时候,莫惊春却淡定地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到下朝的时候,莫惊春这态度,又气倒了不少人。
莫惊春走在官道上,只是人还未随着官员潮水出了宫门,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人给拦住了。
莫惊春挑眉看着拦在他身前的刘昊,笑着说道:“中侍官怎这般行色匆匆?”
刘昊无奈地说道:“您这走路速度也着实太快了些,奴婢都险些拦不下您。还请宗正卿快快随奴婢来,陛下正在贤英殿等着您呢。”
贤英殿?
莫惊春露出个奇怪的神色,跟着刘昊走了。
贤英殿内,除了正始帝外,还有许伯衡,薛成等老臣,再加上几个武将,还有户部尚书和莫惊春,倒是将这殿内坐得满当。
莫惊春是后来的人,没有冒然插口说话,听了一段后,他明白过来,陛下此刻要谈的,便是朝上的两桩大事。
大朝上毕竟议论纷纷,最终都不定商量出个结局来。
而这贤英殿内的朝会,便不如之前那么挑衅味重,说起话来,也甚是从容。
莫惊春以听为主,基本没有说话,只是在被问及挂靠田地的事情时略略说了几句,便一言不发。
不过贤英殿内的交流,倒是比大朝会上的交流更为深入浅出,等到最后告一段落时,关于今日的事情便大致有了个雏形,余下的便等内阁再拿出个主意,等正始帝过目便是。
不过正如莫惊春所想,尽管他所提及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仍然无法立刻将此事提上议程,毕竟此举若是一动,不亚于之前诸王被削权的事情,再是逼反了几个世家,便显得过分刻薄了。
正始帝漫不经心地说道:“又有何惧?若是皇室造反,他们还没必要再扯什么大旗,只要直接说我是皇室中人,血脉应得便是。可是世家造反……”他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微笑,笑眯眯地说道:“长期作秀的后果,便是让自己温良的面具深入骨髓,若是造反,一朝崩塌,究竟是谁先失去民心,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