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卷着莫惊春的头发,不疾不徐地说道:“派人去了,倒是还有口气,给救回来了。”
莫惊春心中一松,轻声说道:“陛下,臣知道有些事情,若是亲手处置,更为痛快。但是孔秀郡主的事情,牵连到的百姓甚多,臣有一言,还望陛下能听从。”
正始帝沉沉地看向莫惊春的眼底,“夫子不觉得寡人的手段太过残暴?”
“确实是残暴。”莫惊春扣住陛下的手指,淡淡说道,“陛下心中确实有恶,有时候也露于言行。可是陛下再是如何,却从来都没像孔秀郡主这样……不是吗?”
莫惊春无法赞同正始帝的某些言行,却从不认为陛下无可救药。
如孔秀郡主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无药可救。
莫惊春:“臣只是觉得,那些被害的家人,或许也想亲眼看到她的下场。”
公道公道,迟来的公道不能做数,却也能聊以慰藉。
正始帝看着莫惊春有些倦怠的模样,平静地说了声好。
莫惊春便笑了,“多谢陛下。”
他知道要正始帝忍下,确实是难事,可唯独此事,是莫惊春在听到孔秀的罪行时,最想做的事情。
正始帝看着夫子捉着他的手指晃了晃,然后神情逐渐倦怠下来。
大手盖住了莫惊春的眼,“睡吧。”
莫惊春挣扎了一会,还是睡着了。
正始帝注视着莫惊春,他的眼神阴沉恐怖到了极致,只是在莫惊春醒来的时候,并未显露在他的面前。
他没有动孔秀。
因为莫惊春在入宫前,派人持着他的印章去了京兆府,从暗十三那句简短的话里,正始帝猜得出来莫惊春的念想是什么。
孔秀残害的人更有家人朋友,却是无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公道。
这对他们来说无比沉重,却是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
莫惊春想为他们讨回这个公道。
即便这公道,来得太迟。
莫惊春总是猜得出来正始帝所想,可正始帝又怎么猜不出莫惊春的想法?
正是为此,正始帝到今日都没有动孔秀。
可不动,不是不怒。
正是因为暴戾无处发泄,整个虚怀王府也遭了殃。
正始帝还在卷着莫惊春的头发,他这些时日一直卧榻在床,那墨发也未束起,正散落在枕边床榻,循着帝王的动作而卷成大卷,或者卷成小卷。
在莫惊春身旁,正始帝的怒意已然蛰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