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广林喜欢读书写字,常年与书为伍,不喜欢这些阴谋算计,也是正常。”
袁鹤鸣嗤笑起来,斜睨看着莫惊春,“你倒是爱说,可是你跟广林的差别,却是不大。”
张千钊不喜欢这些,难道莫惊春就喜欢?
从前莫惊春可也是在翰林院待了八年,才成为太子太傅的。
而后,在正始帝登基后,如今,莫惊春又在宗正卿的位置上坐了四年。
袁鹤鸣从认识莫惊春以来,似乎就从不曾看他怨怼过。
或许是有,却从未在他们面前流露过。
袁鹤鸣:“你难道就没想过旁的事情?”
莫惊春挑眉看他,手里捏着酒杯轻轻跟他碰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后,两人各自吃下酒,“想过什么?”
“出人头地,富贵滔天?”
他垂眸,看着桌上鲜甜浓香的菜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的功成名就,泼天财富?我生在莫家,出生时,莫府已经发家,家中生活并不算苦。只除了父亲偶尔不在家中,常年担忧他的安危外,其实并未有过苦闷。
“等阿娘去世,那大抵是我第一次知道世间疾苦,然数年后我登科及第,再嫁娶,看起来也是美满。”
莫惊春的语气平缓,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不过惠娘出事后,我才算是明白,其实人生无常。就像我以为我在得中探花后,能够在朝上大展拳脚,为朝廷效力,更是帮助父兄的时候,我却是在翰林院坐了多年冷板凳。”
袁鹤鸣看向莫惊春,以及他手边的酒坛。
在他们笑话张千钊吃得多的时候,莫惊春手边的酒坛也有一二个。
其实不算醉。
到底是微醺。
莫惊春倦怠地揉了揉眉心,“当时要说没有怨恨,那肯定是假话。可是如今再看,你我都知道,在我父兄在外征战,权势地位逐渐膨胀的时候,若是再有我入朝为官,到时候文武两边都有莫家人……你猜先帝会怎么做?”
先帝是不会容忍自己亲手再提拔出来一个祸害。
为了保证莫家的纯粹,先帝绝不会重用莫惊春,虽不至于打压,但也不会给他施展拳脚的机会。
那翰林院,就是莫惊春最好的去处。
尤其是……当初还有年幼太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莫惊春谨慎,他现在不一定能活下来。
袁鹤鸣低声说道:“当初先帝待你,确实是刻薄了些。”
莫惊春摇了摇头,“如果先帝不这么做,那很快他就不得不亲手除掉莫家。到底是一个莫惊春重要,还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两位将军重要……要我选,我也定然会选父兄。”
莫惊春是被舍弃的存在。
这是莫惊春在翰林院里逐渐品尝出来的苦果。
所以莫飞河和莫广生对他异常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