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这点时,恐怖的猩红退了退。
一直浑噩疯癫的脑袋清明了一瞬,公冶启打量着眼下浑身都染满了他血液的莫惊春,看起来确实狼狈至极,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味道。
他的心底骤然翻涌着可怕的欲念,公冶启缓缓侧头去看方才丢失的匕首,如若将热血从头到尾浇下,让莫惊春的皮肉骨髓都泡在他的血液里,那该是怎样一种……
公冶启的身体颤栗起来。
莫惊春却是再忍不住那种诡异的感觉,眼瞅着陛下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连忙腰部一扭,将公冶启掀了下来,然后身体一弓坐了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停留在腹部。
他仍然下意识地保护着这个不存在的东西。
莫惊春的身影刚好挡住了公冶启看向匕首的视线,于是帝王便顺势看向他,眼神狂暴而幽深,仿佛无尽狱火藏在他眼底。
“你还在生寡人的气。”公冶启说话的速度很慢,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并未平息,剧痛在脑袋里翻滚,闹得他气息愈发狂躁,“为何还要进来?”
莫惊春平静说道:“与您意识到自己发狂便将自己锁在地宫一般,您这份责任,臣也有。”
公冶启低低笑了笑。
“错了,夫子。”
公冶启森然地露出个狰狞的笑,“如果不是在地宫,不是在父皇棺椁前……”他没有说完,烦躁地摁住额角。
莫惊春却是无法再说个不字。
他看过陛下几次发疯,知道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而今日今时,让他在无比剧痛里仍然要强行束缚的缘由……只在于这里。
这是先帝的地宫。
所以他靠坐在刻画着先帝一生功绩的石碑背后,盯着先帝的棺椁一道道地划开皮肉,肉体的剧痛与脑袋的翻滚相抗,让他迟迟没有迈出那步。
半晌,血手从额角挪开,公冶启坐倒在血泊里,怔怔地看着莫惊春。
他眼底燃烧的那片烈火已经渐渐消退,暴戾隐隐蛰伏在公冶启的皮肉下,随时都在蠢蠢欲动。可他始终没动,只是安静地打量着莫惊春的眉眼,又落在他的小腹,而后便是那染红的衣袖。
公冶启温吞地抬起手,莫惊春谨慎地看着他,因着他之前的暴烈,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抗拒,而是任由公冶启抚上侧脸。
公冶启摩挲了片刻,又微蹙眉头。
似乎对莫惊春脸上的血红不满,他这脾气阴晴不定,在身上翻了一会,居然还能再找出来一条勉强没被血染红的手帕。公冶启捏着一角细细擦拭,将莫惊春脸上沾到的猩红悉数擦去,露出干净的面容来。
半晌,公冶启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