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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在饭桌上,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闻笛,你可以叫我小楼。”他温和地看着这个人,发觉对方好像比昨天高了些,“你多大了?”

“九岁。”

“哦。”

薛闻笛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里,不再言语。

第96章

当夜, 薛闻笛坐在院中井边,擦拭着横雁剑身。冷铁无声, 浸了水后更是寒气透骨,但正值盛夏,此番倒是让薛闻笛舒爽不少。他喟叹:“好横雁,今后还得多多倚仗你了。”

剑芒微微,横雁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无言地应着。薛闻笛抬眸,望向黑暗处沉默的男人,对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在幽幽月色下更显荒诞离奇。薛闻笛与他对视,只见一道铁链从他身上某处延伸开来,如同一条盘曲黑蛇匍匐在地,一路爬进了茅屋中某个房间。

薛闻笛目光一沉, 收剑起身, 朝那人走去。

天边的月亮仿佛裂开了一道缝, 乌鸦从中飞出,哀叫着盘旋在屋顶。

薛闻笛停下脚步。

他又一次站在了田埂上。

黑夜转变为了白天, 金黄的麦浪里站着好几个歪歪扭扭的稻草人。他们脸上蒙着黄纸, 画着简单的五官,挥舞着锄头的农夫在辛勤劳作, 田埂那头, 有两个小孩子在捉麻雀。

薛闻笛朝那边走, 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小鱼, 他又比之前长大了一些, 眉眼也开始退去稚气, 隐隐可见以后的模样。

薛闻笛抱剑, 准备上前与他搭话。小鱼身边的那个人先发现了他,抬起了头——同样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可饶是如此,薛闻笛还是从那张脸上察觉出了敌意,那毫不遮掩的充满厌弃的眼神,比这晌午的日光还要灼人。

他忽然拉住小鱼,说:“哥哥,我们回家了。”

薛闻笛脚步一顿,这是钟有期?

小鱼也抬起脸,发现了此时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陌生的薛闻笛,没有迟疑:“好。”

他们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薛闻笛不急不慢地跟着,一直追到那间茅屋。

从一开始的母子,变成了一家三口,再到现在的一家四口。

人在越变越多凤,小鱼身上的黑线也愈加明显,它们一根一根缠绕成了沉重的枷锁,顽固地附在小鱼的脖颈、手腕、脚腕还有腰身上,就像车裂酷刑,稍微用力就能将他五马分尸。

薛闻笛面色凝重,隔着篱笆,望着坐在井边的小鱼。他正在择菜,青翠的菜叶堆在竹篮里,沾着些许新鲜的泥点。

薛闻笛没有等到天黑。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又一次回到了田埂上。他见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身形体态都很像连枫的无脸女人,看到了那只越来越嚣张的黑猫,在小鱼脚边绕来绕去,还有很多他不曾见过,对不上身份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没有五官,穿着普通,也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