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夏天又要到了。”
这次因为泓远公司的案子在美国待了近三个月,这是宋梨因通过律协考核、转正后单独完成的第一桩非诉讼案件。
光是和那帮金融界的老狐狸们周旋就一直在拖进度,中途还不免向同样是开公司涉及外贸业务的樊苓请教。
“……说到底他们那分公司搞的是游资,完成mbo之后就又是另一副做派了。”樊苓正要睡下,靠在床头和她打电话,“我记得你本科那会儿是不是也修了经济学?”
宋梨因扶了下耳机,边赶飞机,点头:“就俩学期,什么也没学会,而且现实和课本有很大出入。”
樊苓笑了笑:“你学术味太重,他们见你年纪轻轻,就更没个好态度了。不管怎么样也谈了几个月,都弄完了吗?”
宋梨因淡声:“合同已经签了。”
辛梦取好了登机牌过来,宋梨因抬腕看了眼时间,言简意赅:“妈,我先挂了。登机。”
“好,注意安全啊。你生日回家吗———”
话音刚落,那边铃声已经挂断。
樊苓眼皮微阖着,失落地握住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渐渐熄灭。
过会儿,发来消息的是她好友介绍的麻将牌搭子。
一条四十多秒的语音,像是喝多了酒,话语颠三倒四:“樊妹子,还记不记得我外甥啊?就是年底的时候,你和你女儿吃饭在餐厅那天碰见我们。我寻思着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要不认识认识?你家小宋有没有对象啊?”
一到二十四、五进入职场的女性就必须直面这些问题。
樊苓虽然年龄大了,但还好也没在这方面多问过自己女儿。或许受家庭因素影响,她想起这几年宋梨因身边似乎确实没再出现过哪个异性。
宋梨因这几年尽心尽力地做着一个完美的女儿,就像她也在努力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一样。
她以为少女十几岁的叛逆可以在羽翼未丰时慢慢被矫正,但事实并未如她所愿。
从大学开始,宋梨因就划着亲属卡,不再说起之前那些会还钱和家里划清关系的傻话。
她很早就出去实习,往上一层一层地爬,该用到家里资源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别人聊起她这个有本事的女儿,总是不免羡慕。
但这种家事从来都是冷暖自知,樊苓不愿意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但她的确觉得宋梨因越来越薄情了。
她不再是小时候对着一只流浪狗都会驻足关心半天的天真小孩,也不再是会受了委屈把喜怒表现在脸上的单纯少女。
她敷衍又疏冷,在这个年纪就努力地隐藏情绪,却依然没收敛住那份越来越明显的尖锐和利刺。
她像自己,却远胜自己。
樊苓低着眼,把消息回过去:「谢谢抬爱啊姐。不费您这个心思了,我女儿目前还是想以事业为重/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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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派几个月回国,律所都焕然一新。
前台的小莫换成了小露,见到宋梨因这张生面孔径直往里面走,赶紧拦着:“这位小姐!您有预约吗?”
“我要预约?”同样没搞清楚状况的宋梨因指了指自己。
“……”
小露今天还是上班第三天,看见她一脸自信的样子不免心里都七上八下了,难道是什么重要的vip客户吗?
看着是挺有明星样的,但她自己一个资深追星族,在现下当红女偶像里也没见过这么一张脸啊。
宋梨因好歹上了几年班,看了眼她胸口的工牌就了然,提醒道:“我刚从国外回来。”
“国外?噢!是来面试的吧?”小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边准备访客登记边问,“你是海龟吗?那国内法应该不太了解吧,祝你能分到一个好律师的手下实习。”
徐璟同律所算是京市综合实力排名前几的律所,来这做实习的估计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指不定就是自己的学弟妹。
宋梨因一身定制西服套裙,妆容精致。姣好身段半伏在案台上,故意逗她:“那你觉得哪个律师手下好混点?”
“这我也才来没几天。不过三个par你就别想了,肯定是从他们手下带出来的小律师们里选吧。”小露年纪小,一看就是个在校大学生,嘴里没个遮拦,“徐par手下人都满了,官par太冷了,不怎么收人。你可能会分到邓par手下那几个小律师手里!”
宋梨因百无聊赖地踮着高跟鞋鞋尖,红唇一扬:“功课做得不错啊。”
“那当然了!做前台也不容易的好吧!”小露一被夸,更膨胀,继续给她透露,“邓par手下女律师多,她人也和善。”
宋梨因逗道:“邓par手下有谁啊?有没有一个姓宋的?”
“有啊!一个宋律、一个卢律。好像还有一个也是海归,盛律,不过这个姐姐有点……哎,你进去了就懂了。”
宋梨因正要笑,听见楼梯那有人哒哒哒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那位海归盛西惜。
“哟,一回来就和我们的新前台聊上了,宋律真是好悠闲啊。”说完,盛西惜又转过头看后边的人,“邓par你看呐,你还念着她是不是倒时差,其实人家好着呢,说你让我去还不让。”
邓璟倒是没应她的阴阳怪气,朝宋梨因抬了下下巴:“回来了。”
宋梨因点头:“嗯,邓par早。”
“刚徐par还说到你。我昨晚看过邮件了,下午来复个盘。”交代两句,邓璟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边出门边数落了边上人一句,“别一天到晚盯着小宋,这案子让给你有什么用?什么时候你能把usbar(美国律师执业资格考试)拿下再说。”
看着邓璟走远,盛西惜气得把矛头重新指回来:“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多考了个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