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键上没有落灰,他的手指伸出去像是要探究一个新事物,好像他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全部都是假的。指尖从白键接触的瞬间开始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碎在他的掌心当中,尖锐的碎片扎进了他的指甲里。
触感温良,真是一架好琴,怕是要花不少钱。但是他的手指还是没能按下去,客厅里最清晰的声音是钟表的滴滴答答。
随后他将琴盖盖了回去,重新给它封上。
整个客厅里没有一张照片,哪怕是父亲和他父母的合影,不知道是临时收起来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脏脏在屋里转着看,看了好几整圈,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将他吞没,他从未来过这里,从未踏入过一步,可是又觉得好像来过了。
小混混转过身,不敢看弟弟,酸楚也在瞬间吞没了他,浪潮一样席卷,将他的感官卷得天翻地覆。他好像看见了,周围有个小孩儿的影子一直跑来跑去,叫着爸爸妈妈。几岁的模样,而后慢慢长大了,变成了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戴着少先队团徽的初中生,最后变成了一个穿校服的高中优等生。他不用考虑怎么赚钱,只需要考虑选什么专业,考哪一所大学,要不要出国。
想学医就学医,不用考虑学医和学金融哪一个赚钱快。
饭来咯,饭来咯!弟弟的父亲这时从厨房端菜出来,好久不做饭了,这个爆炒羊肉以前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一道菜放在桌上,他转身再进厨房,不一会儿又端出好几盘来,最后才是米饭和汤,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两个人去洗手间洗手再出来,都有些放不开,最后坐在了安排好的座椅上。
喝饮料吗?弟弟父亲又问。
不用不用,这个就挺好的。小混混连忙摇手,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大口,谁料刚喝完肚子又叫,好滋味激活了味蕾也激活了他的胃口。
年轻人饿得快,快尝尝。他又给小混混夹菜,到了儿子面前却没好意思直接夹,想吃什么你自己来,就当回家了。
脏脏看着面前的米饭,僵硬的手指开始动弹,夹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西芹百合炒虾球。原来这就是回家。
做饭的人小心翼翼观察儿子的胃口,吃饭的儿子浑身拘谨宛如串门来的,唯一一个开怀大吃的人就是小混混了,连夸了好几次叔叔做饭好吃。被人一夸心里当然高兴,弟弟父亲大刀阔斧给他夹菜,碗里都堆满,小混混偏偏现在胃口大,给多少吃多少。
怀着孩子放开胃口吃饭不会觉得撑,反而会觉得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