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这一路仍旧狂风不止,好几次都要把两个人吹飞。可是头顶的天却不是完全黑暗,像是盖了一层青色罩子,脏脏看着这个颜色就知道,最近要下大雪。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对身边一丝一毫的改变都观察入微,如果不是有这个聪明劲儿,早就被弄残、弄瞎,扔到大街上装乞丐。
哥。他们一路不敢说话,怕喝风,进了楼道脏脏才开口,哥,过两天要下大雪了。
是吗?小混混浑然不觉,那怎么办啊?
窗户脏脏提着塑料袋跟他上楼,窗户得封上,还得烧热水。
他这样一提,倒是给小混混提了个醒。是啊,窗户、煤气、电费都得用钱。唉,再说吧,今天吃饱了再说。他手里也拎着一个袋子,很沉,他的人生一团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计划,对于花钱的事更是一再拖延,能不面对就不面对。好像只要自己不面对,这个难处就不再存在。
花钱,俨然成为了他的痛点,只要和花钱有关的事,他永远不想正面去管。
装上玻璃,烧热水,我们不会冻死。可是脏脏不知道,他开始盘算手里的钱能办多少事,钱是最好的东西,只要花好了,人就能长长久久地活着,但是也要攒一些,等到忽然没钱的时候再用。他们一口气爬了好几层,原本以为哥要掏钥匙开门,没想到人却停了。
他将塑料袋放在地上,看着自家对门,拿出捂手一路没舍得碰的烤红薯开始吃。你也吃,吃完了咱们回家。
脏脏也放下袋,学着他的样子先将红薯掰开。热气扑面而来,同时还有甜香,和刚才糖葫芦的甜不一样,中间像已经融化了。他迫不及待咬上去,结果被烫得直抽气。
甜吗?小混混笑他,自己也吃了一嘴,可是眼睛却始终紧盯对门,笑意未达眼底。
善于察言观色也是脏脏的生存本领,以前是看老大的脸色,现在他看出哥不高兴。好甜,哥,你总看着对面干什么?
想着明天就在他家门口烧纸。小混混咬了一大口,发着狠,好像这一口咬住的是谁的胳膊。
脏脏忽然想起对门那个醉汉说过不许在楼道里烧纸。点火不好,火会烧死别人。
我不烧死他,我在他家门口给我爷爷烧纸。小混混继续咬着红薯,殊不知指尖已经掐进红薯的表皮。
脏脏咬下一口,又停住了,等了一会儿才问。哥,你是不是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