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输掉的肖清清父母腻腻歪歪黏在一起,一个说老婆好遗憾啊,明明就差一点,另一个毫不犹豫地奖励丈夫一枚吻,说有什么关系呀,亲爱的在我心里永远最棒。我明天就订一百面锦旗挂满画廊,你也要挂在你的画室里哦。
一家人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走了。
何惊年低下头,感觉身体某个角落被刺穿一个小洞,不停“嘶嘶”往外泄气。很空,空得失重。
原辞声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何惊年朝他笑了一下,“今天我过得特别开心。”
原辞声站起身,“走吧。”
何惊年跟在他后面,走在阴影里,光明正大地看他的背影。
高大挺拔的身形,像夏天里肆意生长的树木一样。女儿枕着他的肩膀,甜甜地睡着,很安心。
原辞声走得快,他走得慢,看着原辞声渐渐缩小的背影,喉咙里像呛进了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原辞声会就此消失在人来人往里,再也找不到了。
原辞声停下脚步,转过身。
何惊年看见,他向自己伸出手,手臂停在半空,面容在黄昏里有些模糊,但还是那么好看,让人的心跳都缓慢下来。
沉重的,嘈杂的,一声声往下坠。
那种说不上是不舍还是被触动的情绪,从脚底迅速地爬上来,融化了每一个关节,让何惊年全身消失了力气,只剩下眼眶越来越红。
原辞声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何惊年颤了颤指尖,扣紧他的手,慢慢加重力道,直到用尽力气指甲发白,像溺水的人抓紧最后一缕水草。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用,只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离开自己的世界。所以想要抓紧一些,再紧一些。紧得透不过气也没有关系,只要不要离开自己的世界。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何惊年低着头,看草地上被照得斜斜的影子,浓黑的一捺,化不开的墨迹。
周遭一切景物都虚化成浮动的光晕,轻飘飘的,像有无数泡沫簇拥着自己。
做梦一样的感觉。
梦里都是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那颗苹果,所散发出来的沉实香气。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但是,并不是多么长的路,所以迎来终点是无可奈何、必须发生的事。
松开握在一起的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