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天,天终于放了晴。择了个暖阳明媚的好日子,原辞声领着何惊年去庭院里散步。
何惊年的腿伤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就是走路还不利索。原辞声就牵住他的手慢慢地走,边走边侧眸看他。青年半低着头,睫毛在脸颊投出影子,像振翅欲飞的鸦翎。
“年年,这座花房是我让人新造的。”原辞声停下脚步,“以后你想看什么花,都能来这里。”
两人进去,整座花房里,都是各种经精心培育后移植过来的名贵花种。流苏型郁金香、重瓣洋桔梗、斑叶铃兰、睡火莲、京那巴鲁兰金……每一株都是那么奇特美丽,就算把世界最古老、最顶级的切尔西花展搬过来,也不一定及得上这座亮晶晶的透明小房子。
此刻,哪怕完全不懂名花的人,都一定会为这满室绮丽瑰艳的景色所震撼,可再漂亮的鲜花,落在何惊年眼中只是黑白。他依旧漠然地半垂着眼,置身事外,浑不在意。
“年年,你看漂不漂亮?”原辞声随手折下一朵粉杏色的玫瑰,饱满的杯状花型,密集排列的花瓣,仿佛贵族少女跳舞时层叠翩飞的裙裾。
何惊年低头盯着脚下的影子。
原辞声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好让他攥紧这朵玫瑰。可当他松开自己的手,何惊年的手又无力地垂落,那朵获得AASR级评定的价值三百万英镑的朱丽叶玫瑰,也随之掉到了泥地里。
“你不喜欢啊……”原辞声舌尖舔过牙齿锐口,又笑,“那算了,我们回去吧。”
同样是礼物,那少年送的随身听他视若珍宝。而自己给他的鸽血红和玫瑰花不管多珍贵,他都弃若敝履。
仿佛为了较劲一般,晚上,原辞声把人圈锢在怀里,又翻开那本画册娓娓念诵起来。曾经让人抱着他落下眼泪的故事,如今再也无法牵动起一丝情绪。何惊年只是漠然地依靠着他的胳膊,像一具没摆好的的歪斜人偶。
“年年。”原辞声环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你就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要何惊年开口,无论多难实现的愿望,多难得到的东西,他都一定有办法为他达成。可是,何惊年什么都不要。他控制不了何惊年的灵魂和心,徒留一具沉默的躯壳与他对峙。躯壳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轻易将他击败。
原来原辞声这个人,也是会无能为力的。
他闭上眼睛,睫羽贴上怀中人的后颈。那柔软白皙的皮肤还是透着令他迷恋的秀朗香气,在鼻腔里汩汩淌动,清新的、洁净的,纯粹又幽微,无处不在,无所不往。
不知过了多久,如堕梦境一般,原辞声感觉指节传来轻柔的触感。睁开眼,只见何惊年竟轻轻抚摸着他的右手大拇指,准确来说,是阿耳戈斯。
阿耳戈斯每个月都要维护,察看是否有镶嵌松脱等问题。正好何惊年出事儿前被送去检查,直到今天才刚送回来。方形切割的祖母绿放射着如梦似幻的火彩,何惊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空洞无神的眼睛也似燃起了光采。
原辞声想起他以前就对这绿莹莹的小石头感兴趣,刚想摘下来给他,谁知他不声不响地握住他的手,牵起,慢慢将脸颊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