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瞬间没顶而过。
这湖虽然是景观湖,深度却超过游泳池的深水区,何惊年不会游泳,大口呛着水,徒劳地扑腾出狼狈的水花,连呼救都做不到。
自己一定是要死了。寒冷彻骨的冰水疯狂倒灌进鼻腔、肺部,彻底倾轧殆尽最后一丝氧气。湖底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不管怎么挣扎,都在不停下坠、下坠、下坠……
小少爷。
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本能想到的还是小少爷。
只有小少爷,只有他,在自己绝望无助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大步走向自己,朝自己伸出双手——
然后握紧。
“噗通。”
模糊的视界里,好像有个人跳下水,奋力朝自己游了过来。他用力攥住自己的手臂,托着自己朝岸上游去。
溺水的人一旦抓住可以倚靠的事物,一定会使出全身力气牢牢依附。何惊年昏闷痛苦到了极点,不顾一切地抱紧那个人,连指甲都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直到那人稳稳地将他放到岸上,都颤抖着不愿松开。
“原先生……原先生……”何惊年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白,趴在那人肩上瑟缩不止。他就知道原辞声一定会来救他,除了原辞声,不可能再有别人。
“原夫人,您没事吧?”那人终于说话了,温柔和煦的声音像精心酿造的丝绒巧克力,和原辞声那种带有冷漠金属感的声线截然不同。
何惊年怔住了,慢慢朝后退开,睫毛一烁,扑洒下几颗小水珠子,落在苍白的脸颊上。“谢谢,你是……”
“啪。”湖边的景观灯倏然亮了起来,一瞬打亮对方的面容。
那是一张非常好看的年轻面庞。皮肤白皙,像刚出窑的洁净瓷胎;眉眼漆黑,犹如水墨勾勒般鲜明深秀。同样刚从水里出来,他却丝毫不显仓皇之态,优雅地接过侍者送来的柔软毛巾,手一扬,轻轻替他包裹严实。
何惊年腿还有些发软,一时站不起来。那人便伸出手,仔细扶住了他的胳膊。何惊年感激地抬起头,又想道谢时,视线却越过那人肩膀,看见了快步走来、脸色沉冷的原辞声。
“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他去换衣服。”那人目光笑吟吟地从原辞声脸上掠过,“晚上还是挺冷的,千万别冻感冒了。”
被那人带去宅邸的路上,何惊年注意到,他轻描淡写地弹开了其他所有宾客的疑问。多亏了他,自己才没进一步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何惊年尽可能快速地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心情总算平复了一点。可一出来,看到原辞声满脸不悦地站在那里,心又沉沉地坠入谷底。
原辞声睨了他一眼,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何惊年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恰巧这时,先前救他的那人走了进来,正好与原辞声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