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应声看过去,沈庭陌抬起的手不知想触碰什么,在虚空中停滞片刻,又缓缓放下。
这个动作并不刻意,却被阮蔚精准地捕捉到了。
——沈庭陌是想拉住自己。
他是怕我真的挨打吗?阮蔚想。
阮承峰面向一旁的沈庭陌,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和蔼可亲道:
“小沈,你别往心里去,犬子从小骄纵得很,不懂礼数,让你见笑了。”
沈庭陌的视线从阮蔚进门起便不知放在哪里,似乎失神了片刻,才又眉眼低垂地应声:
“阮少爷说的只是玩笑话,您别与他置气。”
阮蔚嗤笑一声。
这话说的,倒真有小妈内味了。
阮承峰知道自家炮仗儿子什么德行,这种时候不能再往严了训,越训越给他添火,到时候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更丢脸。
他轻咳一声,把话题引回正轨:“蔚崽,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广利银行的总监沈先生,他是你的信托基金负责人,也就是私人理财顾问,以后会常常打交道的。”
阮蔚莫名其妙:“什么信托基金?”
阮承峰叹息一声,眉眼间暴露出一丝衰老的痕迹:“是你母亲留下的,你知道的,她最舍不下的就是你……”
“她什么时候……”阮蔚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阮承峰也放低声音:“自从她生病后,就一直在为你做打算,这是你应得的遗产。”
阮蔚闻言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表情错愕。
当他发现沈庭陌也在看向自己,面带同情,亦或是怜悯,这让他感到更加难堪。
他父母的婚姻是商业联姻的产物,母亲在一年前病逝,婚后从未停止过猎艳的父亲没了明面上的制约,立刻投入到与各路美人的追逐游戏中,毫不遮掩。
阮蔚自以为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甚至能干劲十足地参与到阮家的宅斗之中,将那些心术不正的女人们赶出家门,为这幢母亲居住过的房子留点清净。
但老天仿佛开了一个玩笑,让沈庭陌带着母亲生前的嘱托出现,来看他失去至亲,意志消沉的怂样。
空气沉静片刻,阮蔚脑子里的引线烧到了末端,一触即燃,连嗓子都如同被火星燎伤,带着不寻常的沙哑。
“她明明知道自己生病了,为什么不专心好好治病,那么着急规划遗产是什么意思?”
阮承峰无法理解儿子反常的情绪,按捺住在旁人面前暴露家事的不悦,耐心解释道:“她得的是不治之症,当然要提前做打算。”
阮蔚眼底似着了火,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拿钱堆也能把命吊着,您赚那么多钱是干嘛用的?”
“我什么时候看重过钱?我一直给予你们母子俩最好的生活,你不能这样否定爸爸,”阮承峰揉着眉心,仿佛疲惫不堪。
“是啊,没缺过钱,缺的只是用心,”阮蔚干巴巴地冷哼:
“您把用在赚钱上的心思匀十分之一给这个家,也不至于连我妈都保不住,当初她放弃治疗,您有劝过一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