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说:“现场被人放了火,尸体都看不清脸了。但是其中有一个,法医说,右手骨曾经粉碎性骨折,接不好。”他扭开脸,“你觉得,是他吗?”
穆阳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沉默地喝完那碗绿豆汤,没再和老陈说一句话,起身离开了。
他忽然很想大哭一场,他最后的朋友也离他而去。
他回到家里,一声不吭,直到周鸣鞘走上来,他轻轻地抱住他。
周鸣鞘不必多问,只一眼,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轻轻拍着穆阳的后背,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只项链里,是不是放着一张照片?”
穆阳难得乖乖待在他的怀里,他的声音穿过自己的胸膛,贴着周鸣鞘的,再穿过周鸣鞘的骨骼,传导到他心里。“是。”
周鸣鞘咽了一口口水:“是什么。”
穆阳说:“无足轻重。”
然而周鸣鞘伸出手,轻轻捧起他的脸。他一遍遍的用拇指摩挲穆阳的耳下,穆阳就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狗,终于在世界尽头找到主人似的,簌簌地颤抖起来。最后他握住周鸣鞘的手腕,轻声告诉他:“是平南。”
他说:“是七岁以前的平南……”
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第20章 20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那一天,曹晟离去的那一天,穆阳站在朝霞中,身披温暖日光,心胸却冷得像三月寒冬。
那一天,这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
曹晟下手也狠,当时把穆阳撂在地上,柏油路面凹凸不平,还散落着不远处五金店废弃的钉子与小型钢管。脆弱娇嫩的皮肤和它们一打照面,被划出血口,穆阳险些破相。
伤口很深,大裂谷似的,穆阳却一而再再而三不耐烦地说没事,周鸣鞘冷笑,说你他妈给我闭嘴。
穆阳看了他一眼,乖乖地闭嘴了,拿着挂号单坐在走廊等,周鸣鞘就去门诊处给他交破伤风的钱。
然而他很少去医院,这几乎是周鸣鞘第一次独自走进医院。他很少生病,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一头雾水,周鸣鞘就苍蝇似的迷路了。他得在住院区的护士站找到注射科,然而这该死的病房怎么每个都长得一模一样?
周鸣鞘只好用笨方法,一个门接一个门的仔细看。
于是他没想到,他在其中一间住院病房门口的姓名册上,看见母亲的名字。
三床,沈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