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炖牛肉吃得太多,其实在国内番茄炖牛肉才是更常见的滋味。李牧嫌新鲜的番茄滋味不够,又自作主张取了一罐番茄罐头,整块牛腩处理好,炖煮了一上午,筋肉酥烂,一大锅盛出来,直叫人鲜掉舌头。
剩下的就只能依凭有限的食材发挥。西红柿炒鸡蛋——好吧——这是岳人歌执意要加上去的,不算出彩也不算失败,两人还为放糖还是放盐争执半天。剩下一味炒时蔬,没什么可说的,万红丛中一点绿,权当点缀。
Jade看得目瞪口呆,一边盛饭一边偷吃。李牧也是许久没有下厨了,一整个上午忙活下来,别的不说,小小的自豪感还是有的。
岳人歌只动口不动手,点评,“我看,这就叫思乡饭。”
Jeanne吃了思不思乡不知道,单凭两个帮工争先恐后先尝为敬,起码证明味道是不差的。
“也不是我想的,”李牧说,“这些菜我妈也都做过。”
没空做饭,那就先淘米下锅,辅料也是根据实际情况随机挑选。于是有时候味道不错有时候滋味欠佳,若是得空了,再炒个菜,或者随便做个汤——一餐也就这么应付过去。如果哪天母亲心情好又有空,她便会去挑些牛肉回来,要么卤,做下酒菜;要么直接炖了,够三个小孩敞开肚皮吃两顿。
祖国那么大,李牧不可能精准地把握对方想吃什么。中国超市又这么远,异国他乡更难以买到日思夜想的中国味。但那份心意还是穿越了迢迢千里如约而至——那是搜罗了整个冰箱找到的几味再普通不过的配料;那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馐佳肴;那是家喻户晓几乎每个中国人都会做的“国菜”——七拼八凑地摆在一起,心意随着腾腾而升的香气,已经传到了对方的碗筷里。
李牧坦然。Jeanne是不会告诉他,她到底对这份饭菜满意不满意。但他知道,这顿饭自有它自己的意义。
这都要感谢岳人歌,如果不是他,李牧尚且没有这样的机会一展厨艺,更不要说有这样一次远赴异国他乡的神奇之旅。他想跟岳人歌再聊两句,转头一看,这家伙靠在椅背上已然睡着。因为背上有伤,所以腰下用软垫靠着,背部悬空。他睡得那样辛苦,可那样辛苦也还是睡着了。
李牧有点儿心疼他。
他轻声叫住路过的空姐,客气地询问,能否替他拿一张毛毯过来。
空姐见到这样一位年轻帅气的客人如此温柔礼貌,顿时心花怒放,不多时,竟拿了两张毯子给李牧,还给他送了一瓶矿泉水。
浅灰色的毛毯落在岳人歌的肩头,盖住他因酣睡而轻微起伏的胸口,盖住他些微散开的美丽长发。李牧看向窗外,已经是傍晚时分,飞机飞向灿烂的红霞,即将到神秘而充满诱惑的夜幕中去。
岳人歌在做梦,梦中似乎没有痛苦,可他却仍皱着眉。嘟嘟哝哝的似是法语,李牧想去辨别,可终究还是听不出那是什么。
那并不重要,他想。他替爱人重新盖好滑落下来的毯子,闭上眼。飞机如一只庞大的异兽,而他们正在这异兽的肚子里,不知要往何处去。
南浦区与上沙区毗邻,是花都本地的住宅区。虽不如上沙区那般是整个花都的中心,但这里也有栉比高楼,条条宽敞的大路。李牧下了地铁,左右张望,最后还是根据导航,站在紫金公寓的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