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萍降下车窗,看看付鲸梦,又看付岑,欲言又止。
眼见着司机打火要走,付岑忽然拧着眉开口:“上车。”
付鲸梦发怔。
“愣着干什么?”黄丽萍打开后排的车门,拉着年念的手腕将他拽了进来,年念坐稳了,以祈求又讨好的眼神,回头望向付鲸梦。
下是不可能下来,这一回胳膊肘要往别处拐。
见他犹豫,年念扯了一把,将付鲸梦亦拽上车,司机适时地发动汽车,没给人后悔的机会。
“阿姨,今天元宵节,家里还差什么,我去买。”年念悄悄捏付鲸梦的手指,扭头跟黄丽萍说话。
这几日处得熟悉了,两个人挺聊得来。年念与付鲸梦不同,情感是外露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不是顶顶聪明的,却真诚纯净,像未经雕琢的美玉,无时无刻都无瑕温润,倒叫黄丽萍真心实意地喜欢。
“不缺了,王姨应该都有准备。你喜欢吃什么,就跟王姨说。”
年念抿抿嘴唇,馋鱼的鲜味了,又有点不好意思说,只好低眉笑,于腿侧悄悄将五指从付鲸梦的指缝里穿过去,十指扣紧了,亲密无间。
“烧鳜鱼吧。”付鲸梦说,“他喜欢吃鱼。”
黄丽萍愣了愣,神情舒展:“好,我让王姨做一条鱼。”
到付宅,倒不像年念以为的富丽堂皇,装潢风格颇内敛,门口院中一棵高大梧桐,叶子掉光了,粗枝却还遒劲地蓬勃朝天。树下悬吊一架秋千,绳索坐板都擦拭得干净,漆皮却有些斑驳了,明显有些年头。
别墅踏进去竟有些清冷,名贵的字画不少,却没什么照片,似乎只能算是一个生活场所,却没有家的痕迹。
王姨在门口迎接,拖鞋早备好了,付鲸梦看玄关,竟还是多年前自己离家之前穿的那双棕色毛绒拖鞋,踏进去脚感熟悉,知觉唤起记忆,一瞬间摧枯拉朽,攻城略地。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转身扶付岑,对方没挣他的手,顺从地被搀扶着一路到楼上的卧房躺下。
付鲸梦默不作声,替他盖好被子。正转身欲走,付岑冷声问:“这条路你真不走?”
“不走。”付鲸梦没犹豫。
“你自己的路就是把自己过成一个废人?”
“您到现在还不明白。”付鲸梦留给他一个背影,“让我一蹶不振的不是音乐,而是人情。”
被挚友欺骗,被家人抛弃,事实上,他只剩下音乐。音乐是他的救命稻草,一度是他与这世间唯一的牵系。
楼下传来盘碟杯碰撞的脆响,年念似乎在与黄丽萍说笑,王姨附和着什么,罕见的热闹,家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