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会比蹲坑时抽出最后一截纸更窒息的场面吗?
有。
那就是出来以后,看到一个裸男。
其实付鲸梦平时很斯文,戴个银色细边框的眼镜,挺矜贵的一个人,父亲做珠宝生意,母亲是大学教授,管教也严,他平常不怎么说脏话的。但此情此景此人,他没忍住。
付鲸梦第一反应是,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在公共厕所的隔间里跟小情人脱了衣服云雨。
他下意识抻头瞧了瞧隔间里面,空无一人。
男孩好像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迎着付鲸梦的眼光抻了抻赤裸的身子,那身体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我没捡到合适的衣服。”
付鲸梦觉得口舌干涩,艰难追问:“你家里人呢?”
那男孩摇头。
智商低下的流浪儿童?
付鲸梦心软了,回过神想起水还开着,连忙拧紧关掉。
哗啦啦的水声消失了,厕所里变得过分静谧。
付鲸梦一时觉得自己在一场梦里,好像很不真实。那个男孩试探着朝他走了一步,付鲸梦忍不住啧了一声,他觉得干干净净的一个男孩子踏在这地上,脏了。
男孩立刻站住了,很乖巧的样子,两只脚上下搓着,像是在等他发话。
“你别动了。我回去给你拿一套衣服。”付鲸梦推着男孩精致的肩胛骨将他藏进隔间里,“我家很近,很快回来,你别这样乱跑。”
他也不是没想过立刻报警,但总归要让这个孩子先把衣服穿上。
一个人总要有些体面和尊严,更何况,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珍珠蒙尘,总归是令人不忍的。
付鲸梦带着一身衣服鞋子风尘仆仆跑回公厕的时候,月亮刚爬上来,秋日的夜晚凉意渐深,他穿着风衣都觉得并不暖和,他很担心他。
有人刚从厕所出来,蛮奇怪地看了手上大包小包的付鲸梦一眼。
他照直进了厕所,待那人走远了,他拍拍紧闭的隔间门。
“你还在吗?”
敲了两声,没有回音,就在他以为男孩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隔间门开了。
男孩睡眼惺忪地好像刚刚窝在马桶盖上眯了一觉,眼尾有点泛红,额上的红印从碎发下露出一点来,像是条不慎滑走的金鱼。
他将衣服递进去:“你先把衣服裤子穿上。”
男孩乖乖穿上了,套头卫衣搅扰地头发乱蓬蓬的。付鲸梦没忍住,抚平了他高高翘起的呆毛。
“然后我们再去洗脚。”付鲸梦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第一步打开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