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人说过我清高,怎么能不清高?我曾站在神坛之上,被仰望,被追逐,是别人的目标和期望,当我必须与我最不喜欢的一类人同流合污,并且强迫自己变成他们那样,必须成为那样,我要经受多少锤炼才可以?我这十年经历的是是非非,多少篇章才写得下?
改变一个人本不容易,完全换了模样,从内而外地变成另一个人,一朝一夕的教训还真不够。
不过,好在这无数个黑暗的日夜都走过来了,骨子里带了点读书人的清高,就带着吧,已经磨掉那么多东西了,留一点也无可厚非。
雨下大了,伞的重量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大,头顶是阴沉如夜的天空,再刮起冷风,这天气真是要命。
我站在自己停车的地方,没有什么人在了,来送机的人该离开地都离开了,天气不好,谁也不会多逗留。
除非脑子跟我一样有病。
我约了人,还不能这么轻易地走。
手机来了电话,医院里来的,童妗的。
天气恶劣,我的雨伞快要拿不住了似的,这边刚送走一个人,工作上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偏偏又在今天给我加重了工作量。
童妗说,我妈死了。
她的声音颤抖,比起我,更像我妈的亲女儿,她和我妈相处还没到一年,感情基础比我还深厚。你看我妈,跟别人都能相处好,跟自己亲女儿就是不行。
童妗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挺意外的,虽然我妈迟早要死,但是比我想的还是快了些。
就知道这场大雨总是不会来得这么平静。
得到这条消息,我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
然后挂掉电话,努力拿紧手上的雨伞,它摇摇欲坠地,好像很不结实。
撑了这么多年,真是为难她,虽然她向我透露过想死的意愿,但没有一次我会同意。
我为什么要同意?和她的意愿作对,不满足她,才是恨她的我应该做的。
我做到了,尽管最后她还是如愿了。
不过还是挺讨厌的,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地,可能会兴奋地跳起来?结果和我想得有差,我麻木到不想跳,也麻木到不想动。
就在这时,我等的人来了。
高高抬起雨伞,看见我的车子前,站着和我一般纠结的人。
他今天应该不上班,穿着比较随意,可还是好看,那么好看,那张脸让人念念不忘,尽管这么多年。
我冲他一笑。
“瞧我选了个什么天气,”我苦恼地说,随即走上前,踩着水洼,飞起的水珠溅湿了我的裤腿,我从杨骁身侧走过,来到车前,用手掌拨开水渍,再用衣袖擦了擦,反身靠坐在车盖上,看着他缓缓转过身,我道:“不过也并不算一无所获,这么恶劣的天气,你还愿意来抢我,我很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