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责任,”我妈果断地说,我对上她的目光,她坚定而怜惜地望着我,“因为我是你妈,你对我好,你觉得自己对我有责任,因为你善良,你没有弃我于不顾,因为你还在期望,你期望我们能……”
我妈声音弱了下来,“回到小时候那样。”
人经历的是非越多,越怀念小时候的时光?不,不够准确,人怀念的,只是那段温馨无害的日子罢了,那时候感情都是纯粹的,谁也不必防备谁,纠结什么,她怕我摔倒,跟在我身后,我想照顾她,什么都想学,仅此而已。
“阿行,妈知道你这些年都过得不好,现在妈快死了,妈没有别的心愿,我只想你和栩栩好好的,不要为了谁而妥协什么,工作,感情都是,我只想你去为自己而活,你被我们牵绊了半辈子,该死的人是我们,”我妈的情绪激动,“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是无用功,发生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如果我死掉是你想要的,我会……”
“不用,”我突然站了起来,感到头痛剧烈,是她的情绪太激动了,感染了我,害我神经被拉扯似的疼痛,“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死?我花了好多钱,不是送你去死的?真乱,说起这些就好乱,我抬步想离开。
我妈的声音在后面还没有消散,“我这辈子造的孽,阎王容不了我的,我该在下面服尽酷刑,永生永世不能投胎做人,我的孩子,你解放了,你永远不会再碰到我这个母亲了……”
我出了病房,她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靠着房门,我心跳加速,她的声音好像一种诅咒,在耳边经久不散。
直到我旁边来了一个护士,看我情况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推开她的手,觉得碍事,快步离开了医院。
站在外面的阳光下,我才觉得呼吸顺畅。
我后悔过来,后悔问她问题,她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责任和善良什么的,不是我还愿意养着她的理由。
算了,得不到答案的事太多了,每一件都要问明白,我早该累死了。
电话铃响起来。
我一边向医院大门走,一边接听。
是顾铭。
“请问,你上班,还得需要请的吗?”顾铭说:“谁他妈是少爷?”
我那会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我只知道那雾霾似的思绪瞬间就被冲刷掉了,我的头脑一下清晰起来,可我就是他说的矛盾体,我现在应该兴奋?还是喜悦?我的这个资本后台还没有倒。
“你是,但我不给你脸,又不是一次两次。”我和他的腔调永远充满火药味,我是不是应该感慨他没有把我丢掉,而去对他说一句温馨感恩戴德的奇言妙语?可是我没文采,脑子里没有墨水,导致倒出来的全是垃圾话。
顾铭阴阳怪气我道:“行,温少爷越发刁钻了,要我亲自去接你上班?”
“不用,我开了车。”我应付自如。
顾铭这就不给我脸了,讽刺道:“你他妈不会真以为我会去接你吧?”
我装作听不懂:“真以为啊。”
顾铭道:“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玩意,六点没看见你人,别怪老子六亲不认。”
“你六亲早就不认你了,有点自知之明行吗?”我刚说完,顾铭就把电话挂了,他能打过我,不一定能说过我,我把柄多,他能吐槽的地方也多,旗鼓相当,谁也不惯着谁,专门找那痛点去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