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衡志业身亡后,这些接纳了众多东乡学子的书院便不安分了。”顾淑望道,“没想到从我们这里下手。”
她穿好布鞋,放下袖子:“你放心,我们得了礼部亲发的牌匾,是正经女学。不怕他们。”
她一边安慰许先生,一边往前院走。然而距离前院还有四五百步,便瞧见榕树后的书院升起了烟雾。
顾淑望心底一急,加紧几步进了书院。
刚才还一片宁静祥和的书院,如今已面目全非。
那些曾经看似知书达理的士林学子们,这会儿都红了眼。等不及她的人们冲入教室里,拽着女学生们拖出来,把课室的教具、板凳、书籍、文房四宝都扔在了院子里,扔进那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中。
女学生们有些瑟瑟发抖,有些哭着去救就被更多的人拽出来按在地上。
妙松书院女学鼎盛时不过七八十学生,而包围他们的则有数百男人。实力悬殊的女学生便有挣扎中衣襟破碎的。
有不知廉耻的男人笑道:“瞧这个皮肤这么好,我见犹怜的,穿着这么朴素的衣服,可惜了。娘子不如跟了我,回家做我第五房小妾?”
“这女书院是做什么的啊?”有人搭腔,“是教勾引男人的奇淫技巧的地方吗?果然是个妖精洞。”
“女人读什么书啊?”
“不在家里相夫教子,竟然抛头露面的读书。也不怕玷污了圣贤!”
“便不用同这些狐狸精客气!撕烂了她们的衣服,拖出去游街!”
大约是同族血亲的缘故,顾淑望为人大度随和,与傅元青有些神似。可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已经气极,推开众人,挤入那熊熊大火旁,一把推开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
她将自己肩头的比肩脱下,盖在了女学生的肩膀上。
“尔等接是孔子门生,怎么说这样粗鄙言语?”她质问,“怎能做出焚书驱散学生的事?!”
“学生?”有人哈哈笑道,“一群粗鄙妇人,妄想做孔子门生?你们也配?”
“妇人也是人。”顾淑望道,“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自然也可以读书识字,念诵经典。至于到底要不要做圣贤门生……天生乾坤、阴阳有道。圣贤懂得这个道理那便学之,圣贤不懂那便自立门庭。”
“大逆不道!”士林们被激怒了,“猖狂无知的女人!你是谁?!”
顾淑望缓缓站起来,挡在了女学生的面前。
“妙松书院山长,顾淑望。”她道。
她站在山门下,头顶便是妙松书院的牌匾。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可肩膀却好像无比巍峨扛着道义公理,让人不敢与她对视,甚至想要后退。
“她不过就是个乐籍妓子,在应天府时我还见有达官贵人点过她夜宿秦淮河!你们怕什么呀!”有个猥琐的声音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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