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身陷囹圄,不能求全责备。”顾淑望道,“我虽是乐籍,却已出了东西市的勾栏胡同,不用以身侍人。身籍已经被礼部郎中许绍钧买下,如今许老爷便是我的主人。又在五年前我得主家老爷恩赏,自己个儿在京郊开办了女子书院,收女子入学。不限身籍。”
傅元青笑了笑:“是吗?那太好了。”
“如今我那书院名字已叫做妙松书院。”顾淑望道,“朝廷还给我了一块儿匾,礼部亲自来人挂的牌匾。”
说到这里,顾淑望眼里有光,看他笑道:“你记得咱们年少时,我们一同在家里识字,你父亲亲自教习。我问姨夫,为何男子年长后可恩选科举,入书院读书,上朝廷治世。女子十五便得嫁人生子,终身操劳?为何夫为天,妻为地。男为阳,女为阴?为何夫为妻纲,夫可休之?为何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只能束足于庭院,终身不得自由?”
傅元青道:“记得。我父亲说这是天地伦常,自古有之。你说你不信。”
“是,我不信。若女子识字,定不是现在这般。”顾淑望道,“我那时就同你说,我要做女先生,教习平民女子,认字读书,不再愚昧终身。”
“我虽做不得良家子,只能为乐籍。可也算是完成了少年夙愿。”顾淑望对傅元青道,“有时候只觉得人生如此足矣,过往种种苦难,也都可以抚平。”
“是啊……姨姊如今已经是女先生了。”
“元青,是不是你?”
“什么?”
“你记得我的夙愿,便帮我安排了这样的路。”顾淑望问他。
傅元青说:“你都说了,我身陷囹圄,自顾不暇。诸多种种都是姐姐自己的努力,算不到我头上半分。”
顾淑望沉默了一会儿,行士子礼,道:“元青,你也不用骗我,族亲受你照拂的多有人在,不止我一个。今日主家夫人入宫,又命人传话问我要不要同行,我便来了。是想当面看看你,也想当面谢谢你。”
“你主母是元宜人?”傅元青问。
顾淑望道:“正是。”
刚才仁寿宫中与权悠一唱一和的那个命妇……
傅元青沉吟。
“怎么了?”顾淑望问他,“可是有何不妥。”
“没事。”傅元青神色如常道。
原来太后刚才不过虚张声势……面前的人,才是她此行召他来的目的……是威胁吗?还是拉拢?
两人行至玄武门,命妇们的车马都在此等候。
元夫人的车马亦在其中,顾淑望对他说:“我走了。你若有空,便来书院看看。”
“好。”傅元青摸了摸腰间,然后问曹半安和方泾,“你们带银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