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青推开值房的门。
陈景是不在的,他这个时间,还未从内书堂下学。
天井那口水缸里接了满满一缸清水。
周围的偏房让方泾开了,那些落了灰的老旧家具都撤下了,一间做陈景的寝室,一间做了书房,给陈景下学后习字用。如今书房桌子上,有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张——那是陈景学了字后,写给他的笺。
记得吃药。
傅元青笑了一声,坐下来,把炉子上暖着的那碗药倒出来,一饮而尽。
药虽苦涩。
听说是辅助双修的良药。
他不忍心让陈景续给他的命白白浪费,便仔仔细细的喝了。
人生真是奇妙。
最近走过的这十三载,不觉得有什么趣事。
可偏偏是在这一刻,在天幕将沉前的这一刻,觉得就连如此琐碎枯燥的消磨中,也有了些许的雀跃。
原本说做假夫妻。
可快慰的日子里,光阴短暂。
傅元青不愿细想,这三个字里,是“假”字占得多一些,还是“夫妻”更多一些。
*
日头已高,春意浓了,算算时辰,内书堂快要下学,傅元青撑着头靠在桌旁,盯着大门口。
老祖宗期望,陈景回来踏入值房的时候,便能瞧见他。
他也想在同一刻,瞧见陈景黑亮的眸子。
第35章 万古长夜
养心殿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
德宝招呼来了直殿监的宫人擦拭汉白玉栏杆上师大人刚撞出来的血迹。
牧院判正在给师大人问诊、包扎。
师建义捂着额头,惨白着脸坐在脚蹬上,气呼呼的瞪着龙椅上的少帝。
“陛下说什么?把您刚才所言再说一次!”他质问道。
少帝脸色已是铁青:“朕说若内阁尚无定论,又未请傅元青参议,便不要送折子来养心殿。这个皇后不选也罢。”
“老朽教导过先帝、教过秦王、福王!却偏偏只有陛下您不可教也!”
“先生不想做帝师,便自请致仕。”少帝道,“免得辱没了您一世英名。”
师建义气得发抖,站起来又要寻柱子,被德宝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师大人!师大人!使不得啊……您是帝师,您是先生。学生不懂,您多劝劝,可千万不能再寻短见。”
“这叫以死明志!什么寻短见。”师建义差点气死过去
本来还在争执的於阁老与衡阁老早就因为师大人的一通闹腾偃旗息鼓。
衡阁老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劝道:“师大人,您消消气。师傅者授业解惑。若陛下有哪里不懂,您也应尽师傅的责任,徐徐教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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