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立在厅中,面色坦然地朝皇帝和李熠行了礼,又朝厅内的其他人也略施了礼。
李熠怔怔看着他,开口想说什么,但一句“兄长”卡在半途,却有些叫不出口了。
就在不久前,是他亲自提出了将十方在玉牒中除名。
这就意味着,从今日开始,十方便不再是他的兄长了……
“十方,你有何要事想说?”皇帝开口问道。
“回陛下,今日我在佛堂中抄经时,突然想起进宫已近一月,想着该回清音寺了,所以来给陛下和殿下辞个行。”十方道。
他此言一出,厅内众人面色各异。
许多朝臣看起来都松了口气,唯独李熠拧着眉头,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十方身上。
“十八年前,承蒙陛下和皇后殿下照拂,十方得以苟活于世。”十方清冷地面上看不出情绪,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一般,“五年前,生父在天牢中病故,我才从皇后陛下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
他这话看似是说给皇帝听,实际却是说给朝臣的。
那意思十六岁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大周人,且皇后可以作证。
这样朝臣总不至于疑心他是大周的细作了吧?
“我父亲愧对大宴,他的所作所为虽与我无关,可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十方缓缓道:“五年前,也就是得知身世之后,我为了替父亲恕罪,自请去了清音寺为大宴祈福,每日诵经祝祷,祈求大宴风调雨顺,也祈求陛下和诸位殿下平安顺遂。”
李熠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双目带着几分红意,依旧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十方。
但十方却自始至终都没看他,冷清的面上毫无情绪,那神情让李熠觉得很是陌生。
仿佛眼前这人,根本就没有悲喜一般。
李熠几乎要忍不住怀疑,先前对他宠溺又纵容的那个兄长,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他如今发着烧,强撑到现在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这会儿他看着面上无悲无喜的十方,只觉过去月余的光景突然变得不真实了,竟像是一场梦一般。
“这次回宫,我其实原本是打算朝陛下和诸位殿下辞别的。”十方开口道。
众人闻言俱是一脸惊讶,皇帝问道:“辞别,你要去哪儿?”
十方淡淡一笑,开口道:“清音寺的师父,在一月前已经答应了要为我剃度。依着规矩,出家人在受戒前,要先与故交辞别,了却尘缘才可入道。”
众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十方要出家,那不就意味着要做和尚了?
既然做了和尚,以后自然也不会再进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