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有。”
肖珂倏忽笑起来,张开双臂轻轻地拥抱我:“真好。”
我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肖珂站直身体,说:“没什么,我希望您过得好。”
“我过得挺好。”我说。
肖珂挥挥手:“我去吃饭啦,再见。”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觉不对劲,又找不到证据验证我的直觉。
直到一周后,我随手打开一个新闻门户网站,没来得及仔细看头条新闻,就听康岩峰的惊呼:“咱们学校有人跳楼了!”
我愣了一下,定睛看屏幕,网站加粗置顶的第一条新闻《津门大学一学生跳楼,遗书控诉山东某学院电击治疗同性恋》。
我仿佛被雷电劈中,指尖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第59章 坠亡
他本该在去年的春天离开。
肖珂爬到宿舍楼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十分。
整个城市沉沉的睡着,浓重的夜色,远处几点路灯孤独矗立,微弱的昏黄像一只只萤火虫。
从清心修身学院出来后,肖珂思考过很多东西,仿佛突然开窍,脑海里一些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新的脉络。接着是无穷无尽的厌倦,他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就连画画都让他觉得无趣。
他时常想起住在学院里的短短一个月,漫长如一年,他和年龄不同的五个男生,有未成年,有成年人,挤在狭小的宿舍里。宿舍只有一个小窗户,镶嵌在墙壁顶端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个十岁的小男生爬到上铺,费力地靠近一扇玻璃,专注地看落在树枝的喜鹊。
肖珂蜷在下铺,闭着眼睛假寐。小男孩惊喜地叫:“飞了飞了,它飞了。”
“闭嘴。”另一个年纪大些的男声喝止他。
肖珂说:“让他喊一会儿吧。”起码小男孩能在如此压抑的地方找到一丝丝仅有的乐趣。
肖珂最常想起的不是谩骂、殴打、电击和关小黑屋,而是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哭喊:“我不想学,我看不懂,不要打我呜呜呜呜……我、我努力了,我记不住……”
小男孩有阅读困难症,他看不懂长句,记不住文字,作业写得颠三倒四,他叫李明睿,是宿舍里最小的孩子。有一次肖珂找了张草稿纸,用铅笔画素描,李明睿好奇地趴在他手边,他跃跃欲试想要画几笔,又不敢打扰肖珂,小手拧成一团,焦急克制的模样。肖珂将铅笔递给他,小男孩随手勾勒几笔,画出枝头的喜鹊。
肖珂惊讶地看向李明睿,这小孩是个天才。肖珂极少在宿舍见到李明睿,只有吃饭和睡觉的匆匆一瞥。李明睿身上的伤一层叠一层,他愈发沉默,偶尔仰头透过小小的窗户,望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