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两个孩子谋条活路。
所以等苏定昌过来时,她咽下所有情绪,仍是平常那个通情达理宽容大度的主母。
跟赵大脚定亲,一直是苏定昌的心头耻辱。读书人都有几分傲骨,这是走投无路时妥协,故而哪怕这二十年来他对谁也没有提。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到要履行诺言娶赵大脚,所以当初给赵家的老家地址是假的,即使日后得了功名也未必能留任京城,根本不怕赵家人能找到自己。
当然,他没有愚蠢到将真相全盘托出,给自己套了好几层遮羞布,捡了些有得没的道给柴氏,然后握住她的双手,“当年我被逼无奈只能跟她定亲,可谁知赵家人手段卑劣,竟然将我灌的酩酊大醒送到赵氏房间,事后我追悔万分,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他内疚地望向柴氏,语气坦诚而悔恨,“我并非不想给她名分,可当年殿试结果出来已经是大半年以后,加上我大病几个月,后面又回老家一趟,等我派人捎钱给赵家时她已经嫁人,谁会料到二十年后赵家讹诈上门,竟还诬陷那孩子是我的,真是……总之,实在是委屈你了。”
跟苏定昌同床共枕多年,柴氏哪能听不出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可想保住这个家不散,有些事她只能装糊涂,彼此撕破脸只会更难堪。
“老爷你已经仁至义尽,是赵家嫁女在先,而且还嫁了两次,如今又借当年的事来讹诈,分明是欺人太甚。”
苏定昌面露愤懑,“那可不是,若我是白衣出身,大可到衙门告赵家讹诈,可偏偏有官衔加身,这事若不尽不快刀斩乱麻,即使最后监察御史还我清白,咱家名声也已经毁了,能不能官复原职也两说。”
“老爷放心,赵家人交由我来处理便是。”柴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眼神一转便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老爷要思量了。”
苏定昌疑惑。
“赵家人若有心讹诈,为什么要过二十年才来?”柴氏深深叹口气,“赵家人匆匆嫁女,足以说明对这宗婚事不抱指望,而且沙县远在千里之外,他们是如何得知老爷官拜首辅的,一群赤脚白身还懂滴骨验亲,甚至到御史那告你,这背后若没有高人指点才怪了。”
苏定昌早有怀疑,已经让人在查幕后主使。
“老爷,此事只有你跟赵家知道,若是官场上的政敌,又岂会等到二十年才挖出来。”柴氏头痛地揉着额头,气馁道:“我瞧这事多半是三丫头在背后搞得鬼,她在沙县住了几年,指不定早就跟赵家认识。难道老爷不觉得,自从三丫头回京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在针对咱们家吗?”
柴氏的话,顿时让苏定昌脸色顿变。
这还远远不够,柴氏继续拱火,“虽说她不是说我亲生的,可我对她素来比亲生的还亲,吃喝哪样就不紧着她,可谁知她一回京就处处针对咱家,俨然跟我们有仇似的。
老爷再想想蒋家的事,那宅子十几年来住过那么多人都没事,怎么刚赐给清乐侯就被雷劈,什么太湖石流血杀人,如今还牵连到明澜被流放,这一切都是三丫头在背后搞鬼。她就是报复蒋盛文娶明澜,还借此事让皇上对你起嫌隙,真是心思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