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有一事让我为难。”姬渊微皱双眉坐到墨紫幽床边。
“你是说苏家。”墨紫幽道。
“不错,”姬渊微叹道,“自古冤死的贤良之臣,特别是如苏阁老这般名扬天下者,从无一人曾在当朝翻案,往往都是由制造冤案的为君者的后世子孙为之翻案。所谓子不言父之过,为重孝道,就算后世君主为其翻案,往往是因为某种为政诉求——”
古往今来,多少冤死的忠臣良将,子孙为其翻案都极为艰难,翻案成功的往往都因了时局之求,如宋时岳飞,宋孝宗为其平反是因南宋朝廷欲要北伐。但就算那时也并非完全为岳飞平反,直到岳飞一案八十三年后,宋理宗时才算完全为其平反。
自古皇帝的颜面权威高于一切,非是形势所迫,没有哪个君王愿意行这等自打脸之举,为自己钦定下的错案翻案。
姬渊又叹气道,“若成王将来为帝,由他为苏家翻案也并非不可,只是——”
“只是,若苏家之案不翻,便会成为皇上与成王之间过不去的坎,会成为他人攻诘成王的借口。”墨紫幽替他接着道,“成王想要登上储君之位,也更为艰难。”
皇上留在金陵城的皇子虽不多,但在外就藩的却也不少,并非只有楚玄与楚烈两个选择。只有为苏家翻案,为苏皇后追赠,让楚玄占了那个‘嫡’字,让皇上自认有愧,一切才可名正言顺。
而为苏家翻案的最好时机便是扳倒宁国公府之时,借着皇上对宁国公府的一时愤怒,诱导他为苏家翻案。一旦错失机会,之后再想翻案,皇上只怕都会置之不理。
“而我们还未查出苏暮言那几封信的端倪。”姬渊皱眉问道,“你曾说过,你从前就连字迹都与苏雪君一模一样,连云王都分辨不出,你用了多久才能如此?”
“我比较笨拙些,第一年初有小成,像个五六分,第二年便有七八分像,到第三年就很难有人能看出差异。只是若是仔细分辨,多少也还是能在一些细节上看出区别来。”墨紫幽自嘲一般地笑了声,“模仿他人字迹毕竟与自成一格不同,要完全摒弃自我绝非易事。不过这世间奇人异士不少,也许别人无需如我这般辛苦就可将他人字迹模仿得别无二致。”
“可那是几封信,并非一个签名又或者简短一句话。当年苏暮言也曾鸣冤说那些信件是伪造的,但当时几位书法大家对照他平日字迹都辨不出那些信件的差异,可见模仿之人必是花了时间练过。”姬渊摇头道,“我原以为是宁国公府为了对付苏家而早有准备,如今算来,自那九年前西狼旱灾到苏家出事不过短短数月,宁国公就能找到这般人才伪造信件,当真是了不得。”
墨紫幽微微皱眉思忖,片刻之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她道,“你又何必要去追究那几封信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