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同墨紫幽交换了彼此的秘密,也在需要时寻求过她的帮助,但他从未想要将她完全卷进这场储位之争来。虽然他对自己的自信已到了自负一般的极端,可他却也还是会怕,怕自己一旦败了,她会受到连累。
她是他的私心。
再则,朝堂权谋本就是男人之间的战场,何必要让她一个小小女子来承担。
“姬渊,我方才梦见了你。”墨紫幽不答却是道。
“你梦见了什么?”他问。
“我梦见了前世的你,”她缓缓叹息道,“我梦见自己站在通往帝园那高高的台阶上,看见你抱着一个被巨石砸死的少年,我看见他的鲜血染在你手上,也染在我手上。我好像可以感觉那血液的温度。”
姬渊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有《笼雀》孤寂又不甘的曲调从一墙之隔后传来。
“我原以为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是下意识地帮了成王。”墨紫幽转过头,透过墙壁上的那个小洞看见他的白衣一角。她又继续道,“但我想我一定是想了,我想到了白石河下游的千里浮尸,我想到那些可怜的难民。我想到了你在那个山洞里对我说过的话。这种思考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日日夜夜伴随着我,引导着我做出那样的选择。我原以为我并没有完全懂得你,但现在我想,我是懂得的。”
她原以为她这一生也许都无法拥有姬渊的那种理想。她原以为她虽然理解他的抱负和所为,但是她绝对做不到为之付出一切。她原以为她此生注定要做一个纠缠在情仇爱恨间的平凡女子,但是当她救楚玄的时候,当她梦见姬渊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她和他做了一样的选择。
姬渊依旧沉默着,他从未想过,原来他对墨紫幽的影响那么深,不知何时开始她已被他的信念,他的理想潜移默化。
他的眼眶微微湿热,他感觉到有什么扯住了他的衣袍,他停下抚琴的手,回头看见墙上那个新凿出来的小洞里如前世一般伸过来一只纤细素白的手。
他听见她淡淡的声音从墙后传来,“所以说,你是对的,果然是人生如戏。姬渊,等我出去了,你再教我唱戏吧,我想我会是个好徒弟。”
“好。”他伸出手如前世一般回握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