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打在他侧脸,冷硬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和下颚线,线条流畅到好似把本就零碎的月光生生割裂。
停顿片刻,时卿重新转了回去。
倪喃双手捧着酒酿圆子,走向他身侧。只见时卿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修长的指骨泛着些微微的红,许是被冻的,但他就像感觉不到似的。
还以为先生你没赏月的习惯了,原来是背着我来这儿一个人赏了。
时卿没什么反应,跟听不着似的。倪喃的话像烟雾消散在空气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除了方才那一瞥,时卿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倪喃。
可以,气性还挺大。
倪喃蹲了下来,微微仰头望向时卿,先生,我给你煮了宵夜,吃吗?
鼻息间飘来一股清甜的味道,视野里升了一股白色的雾气。时卿微微侧首,看到倪喃双手捧着碗酒酿圆子,正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倪喃同他说话时,总是弯腰平视,或者干脆蹲下身抬头看他。不知道是无意识,还是有意为之,但无论哪一种,都给足了他足够的体面和尊重。
该说她胆大妄为还是谨小慎微,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明明永远都是那张公式化的笑脸,偏生虚伪也能让人感到真诚。时卿觉得自己大抵是魔怔了,竟还想着有天她能对自己讲出句真话。
一言一行都是哄骗,可她却总有能让人忍受的本事。
倪喃见时卿不说话,便又唤了声,先生?
两个字把时卿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瞥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很直接地撂下句评价,腻。
腻吗?倪喃凑过去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可是她挺喜欢的。
碗壁还热乎乎的,酒酿圆子冒着热气,凉了就可惜了。
他们两个人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话讲,匆匆两句对答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倪喃有心想和时卿说两句,却不知道该打开哪个话匣子。
仔细想来,他们前几天好像还吵架来着。
可能也算不上吵架,就是平白无故地呛了两声,或许说闹别扭更合适。
倪喃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时卿膝上,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指节分明,像精雕细刻的艺术品。然而这样的珍品,此时却在呼呼寒风中受冻。
突然来了心思,倪喃略微直起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时卿掌心。
掰开他手指的时候,倪喃感觉到他的皮肤已经快冻成冰块儿了。
时卿没有防备,交握的双手被她轻而易举的掰开。紧接着一个圆碗落进了掌心里,温暖沿着碗壁钻入掌心,全身好似都在回温。
然而方才倪喃短暂的触碰,在他看来,比现在掌心里的东西要烫得多。
指尖上现在仿佛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让时卿愣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