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败儿这话半分不假, 家里这头母大虫, 像是个连连走火的火铳, 见谁突突谁, 唯独对女儿百依百顺, 田金堂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 一个头有两个大。
今日之事真真丢够了人,他也是读过书知廉耻的, 实在转述不出来,索性翻了个白眼径直坐到了太师椅上, 灌了口冷茶。
“怎的?刚说你白当州牧, 这就到家里给我升堂?来我这处耍官威了?”田夫人安置好女儿, 冲到田金堂面前, 叉腰伸手、破口大骂, “王八躲懒睡觉,就轮到你缩头?快快给老娘说。”
田金堂听着这庄户味十足的话,也来了气——二人是娃娃亲,她做针线、浆洗供自己读书,小舅子也争气,做了一手好生意,每年打点能出不少力。他们一家,对自己都是有恩的。那些下属,哪个不是升官发财找小妾?自己的后院空空如也,念得是旧情。
可也不能老这样受她欺压!
念及此,田金堂起身大喝:“你这婆娘!便就会冲我撒气!有本事你去问你那宝贝女儿!”
“可给你能的!”田夫人庄户出身,一身蛮力,做了这么些年官夫人也无一丝懈怠,甚至都未撸起袖子,便将那田金堂又给搋回了椅子上。
田金堂的后脑磕上花几,发出一声闷响,疼得他捂着头不住声“哎哟”。
田夫人却仍不肯放过他,一脚踩上他正坐着的那个凳子,逼近了道:“我就要你说!”
“好好好,我说与你听。”田金堂将将就就站直身子,“今日当着全州同僚,你女儿自轻自贱,得知人家谢王爷定亲,拉着扯着要做妾,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还有你那蠢材弟弟,之前他得罪那个姓寻的,这次官宴就改到了迎宾楼,今日谢王爷在宴上过了明路,以后都定在寻味小筑,望京楼以后就死了官宴这条心吧!”
说罢他绕过田夫人,拂袖就走。
此语一出,田夫人便彻底傻了,如同一只被人踩扁了的蹴鞠一般,抱住女儿问:“你爹爹说的可是真的?”
田玉儿哭得抽抽搭搭,挣扎着点了点头。
“坏了,可坏了大事,”田夫人一拍大腿,“儿啊,你糊涂啊。别怕,你先莫怕,我现在就找人去请你舅舅,舅舅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了这话,本已走出门的田金堂突然回头,“不准去!还嫌脸丢的不够干净么!”
大概是担心母女俩不死心,他直接屏退左右、将门栓死,重新又踱步回房里,“我跟你们说,你们也去跟望京楼那边交代好了,不要再动寻月棠。谢沣那人是个十足十的疯子,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莫说是你们,便是我等四品小官,也得罪不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甚至开始后怕:他确实是更加希望能借到谢鸣苍帝师嫡孙这个身份的势,但真正忌惮的却是谢鸣苍上将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