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父亲比林毓秀想象地更简单一点,因为她捏住了对方的软肋,直击对方最在乎的部分。
将在宫里那套说辞稍微改了改,她这么说道:“如今王府正走下坡路,大哥离家数载一直没有回信,其他侍妾肚子里至今没有消息,咱们连个正经的继承人都没有,待父亲您百年后,若是还无法生出一个继承人,爵位便只能被收回,女儿就是嫁得再好又能如何,所有的荣耀都是我夫家的,跟咱家没有半文钱干系。即便您明年立刻诞下小世子,女儿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还有多少年光景呢,到时候您去了,一个没有亲族扶持又袭了爵位的孩童,犹如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说不定家仆都能欺到他头上来。但若是女儿教书教得好,入了陛下的眼,定能对王府和弟弟有所帮衬,这不比嫁人联姻带来的好处强百倍吗?”
前一刻还脸红脖子粗拍桌子怒吼的晋王瞬间安静如鸡,他仔细思考了下林毓秀的话,竟发现这样的前景让他十分动心。
他如今已有60多,身体向来不好,的确没多少年好活,老大那个孽障自打跟他闹了一通,就跑着不见人影了,之后生了两个都没有养住,他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竟然连个可袭爵的后人都没有。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是他没有给老林家留后,以后到了地底下,列祖列宗都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的。
看到晋王皱眉思索的模样,林毓秀无声一笑,轻轻走了出去。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同意的,因为他那样自私虚伪的人,眼中向来都是王府的利益,他不同意她去教书,为的不过是自己丢了人连累王府名声也跟着不好听,他会同意,也不过是因为比起虚无缥缈的面子,她能带给王府更实际的好处罢了。
林毓秀低低叹了口气,她将目光移向打理得精致有序的院落中。
枝头春花即将开败,风中带着残香,温和的阳光自葱茏的枝叶间穿过,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晕。
她深深吸了口草木的清香,又看了眼晴朗无云的万里高空,心情突然变得出奇明亮,控制不住地想放声大笑,欢呼雀跃。
在经过一轮又一轮面试和笔试后,林毓秀成功得到了她想要的,国子监第一位女夫子。
这个消息一放出,地震程度堪比八级大海啸,少数支持的话语淹没在铺天盖地反对的浪潮中,周显每天都能收到几十封参晋王的折子,指责他门风败坏的,教女不严的,颠倒纲常的,晋王每天在朝堂上面对同僚们的破口大骂苦不堪言,硬是凭着林毓秀给他画的大饼强撑着。
原本只是御史带头参晋王,后来更是上升到皇帝本人身上,一个个义正严词的指责他不顾人伦乱了规矩,甚至还有的说他将国子监夫子一职拿来讨好妙龄女子,将他类比历史上耽于女色的亡国之君,就差没明着说他昏庸无道,差点把周显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