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秀幽幽叹了口气,她打开窗户,抬头望着高空之上那一轮明月,道:“我以前无数次地设想过这样的场景,我做梦都想把何清婉赶出去,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突然发现,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开心。”
秋月讷讷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她又道:“他们走了之后呢?我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无非就是吃穿上更好了一些,但我依然还是个内宅女子,本质上并没有多大改变,我的命运不过是从何清婉手中交到了父亲手中,或者是下一位继夫人的手中,他们让我嫁给什么样的人,我就只能嫁给什么样的人。”
“至少王爷是您父亲,他总不会害您的。而且等大少爷掌家后,您就有了依靠了。”秋月安慰她。
“是,你说的没错,等哥哥回来就好了,世子之位只能是哥哥的。”林毓秀喃喃低语,“但是,即便这样,我依然还是要嫁人,女子的婚姻就是一场赌博,过得好坏全看丈夫对她好不好。执掌中馈,教养子女,孝敬长辈,就像所有女人做的那样,我后半辈子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真是无趣啊。”
“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吗?”秋月疑惑道:“所有大家主母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淡淡一笑:“是啊,有吃有穿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活,已经比天底下大部分人都要强多了,的确没什么不好,只不过这一生是为别人而活罢了,唯独不是为了自己。”
她打开桌子上一个木匣子,从里面抽出一沓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不同的算术题目和演算过程。
她珍惜地抚摸着它们,眼神温柔至极,道:“可是你看钟姑娘,她就不是这样的。她可以去学校读书,可以和男人一样科举考学,可以随意在外行走玩耍,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真羡慕她。”
直播已关闭,半空中的方块都不见了踪影,林毓秀怔怔地望着窗外,道:“她说的那些学识我完全听不懂,那些道理我也从未听说过,她是那样的大方自信,她笑的时候甚至也不用时时保持面部的表情,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学习任何她想学的学问。”
“她就像会发光。”
秋月年纪还小,她不懂这些,在她的世界里,吃得饱穿得暖,小姐也从不打骂,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非常好了。更别说小姐作为王爷嫡女,顶着这样的身份,她这辈子都差不到哪去,就算夫家想欺负她也得掂量掂量,这样好的生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但不知为何,她听着这些半懂不懂的话,心里也莫名地浮上一丝哀伤,像是为了林毓秀,似乎也是为了自己,懵懂而又模糊,她甚至都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林毓秀继续道:“我不想过那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也想像钟姑娘那样,自由自在地学习我喜欢的算术,而不是父亲让我学的那些吟风弄月的诗词,我甚至还想像男人那样考取功名走上朝堂,你说,我能等到这一天吗?”
秋月大惊失色:“像男人一样?这......这怎么可能?!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事,这根本不可能的!”
林毓秀笑了笑不再说话,她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眼里是数不清的怅惘与落寞。